怪道蓬萊與昆侖齊名,一般地方也養不出這麼個人形殺器!看骨跟,怕連二十歲都沒有。
而逆光站著的那凶殘殺器,心平氣和道:“我不是體修。”
“也不是劍修。”
“我隻是蓬萊的修士。”
“等你們來了蓬萊,就會明白,修什麼隻是一種手段,不該被定義,你可以說我修體,但不能說我是體修。”
一開始底下人都在笑,覺得這話怪裡怪氣。
唯有少數的幾個姑娘隔著幕僚薄紗眼鏡不約而同地亮了下,其中有個,鄒娥皇多看了會,才發現她在給另一個人打手語。
隻是不是通行的手語。
硬要說的話,像自創的幾個字符。
但不管台下如何,台上已經打起十二分戒備的方芥竟猝然發現,哪怕麵前這個人和他一齊被壓製在了築基中期,哪怕她甚至沒用任何外力,一拳一勢下總是在把他壓著打。
直到打的他心底的冷汗幾乎要澆滅了那本就不多的戰意,這凶殘的女修方停手,再沒多看一眼躺在地上喘氣的他,輕飄飄地將他踹了下去。
“下一個。”
方芥閉上眼,他隱隱有預感,這個女修,將來會很厲害,很厲害。
他隻是她手下敗將中的一個。
台下,鄒娥皇不知道何時掏出了一把木墩坐著,一邊嗑瓜子一邊解說。
“啊,這個上場的是個儒修,嘖嘖嘖,倒是個真有風度的,還知道先說聲一聲討教——”
下一瞬,就見剛跳上台子的儒修,要同青度論一論的儒修,直接被驚呆了。
原因無他,要知道儒修這東西最寶貴的就是字,若能掌握一個字法的,也就代表了基本上是入門了,能掌握三個的,那已經是半道途上了。
這台上的儒修不過隻有兩個字,有個還隻亮了幾個筆畫,就畏畏縮縮地浮在半空中。
而青度,隻是揮了揮手,半空中就驟然放射出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忠、義、信、責。
誰勝誰輸,一目了然。
底下的噓聲也驟然縮了一半。
鄒娥皇掏了掏耳朵,“下一個,劍修——”
“下一個,法修——”
……
原先那些打定主意要大展身手的人此刻不約而同都沉默了,就是再是個傻子也明白了台上的人絕非池中物。
蓬萊從不說輕狂話,愛吹牛的其實是昆侖。
“下一個,”鄒娥皇抬眼,卻是一樂。
“這次上場的是占星師,哎呦,這可不就是撞到我們蓬萊的老本行了麼?”
鄒娥皇微微笑。
大道三千,總有一道生來就是為了坑蒙拐騙的。
而在鄒娥皇心裡,這樣的道就是占星術。
但除了她之外,剩下的人神色卻都有些懵然。
占星師?這是什麼?
能打人還是跑得快?
不過聽起來,好像是有些厲害啊,畢竟是蓬萊的老本行。
於是底下的人不約而同地仰起星星眼,想看一看剛才那個大殺四方的女修的老本行又該如何驚豔。
下一秒卻看見青度乾脆撂擔子:“我不會。”
鄒娥皇原本笑嘻嘻的嘴角瞬間消失,就聽見青度清冷地同她傳音道:
師叔,我師父沒教我這個還,他說這個用不上。
魚蛋!
你他丫的——
鄒娥皇認命地歎了口氣,她低眉看了看原本已經摩拳擦掌準備拖家帶口去十四盟選拔的人群,個中再度出現了那麼幾個不是很和諧的聲音。
算了。
師叔的作用,不就是擦屁股的嗎?
青度眉目如往常一般的平靜,作為蓬萊的大師姐,她上的第一課不是道也不是劍,而是喜怒不形於色。
但饒是這樣,刀山火海不曾讓她麵目有過半分啞然的大師姐,在看到自己的師叔輕輕抬手同她換了位置後,一瞬間台上台下顛倒了個。
青度幽深的眸裡,仍有一瞬間的怔然。
蓬萊人常見道祖的威能餘韻,常見小師叔的絕色美貌,常見這世上不常有的綺麗風景,但是蓬萊修士,唯獨不曾見過這輩分大道行淺的二師叔出手過。
他們隻知道老祖說過一句話。
“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容有衡也不在了,你們就去找你們的鄒師叔,沒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殺人。”
那時他們不知道鄒二師叔到底是天才還是廢材。
因為自他們有記憶起,這拔不出劍的師叔就一直和背後背的那一把厚布劍死磕。
可他們知道,這鄒師叔,一定有什麼彆的保命招。
論道台上,氣浪濤濤。
那眉目平平的鄒二師叔似笑非笑地抬眼。
粗糙磨礪的繭手上張開,上麵驟然投射出一個光彩照人的法盤。
“占星師,我替她來看看,道友恐怕不介意吧?”
不遠處,那座高閣的第八層。
半大點的何謙學一拍腦門,踮著腳就要從窗上摔下去,身後的書童死命地抱住他。
“我知道了,我想起來了!”
那個錦衣玉食供起來的小少爺目光裡透出了幾分不符合年齡的謀算,他輕輕呢喃道:“原來是在聖人的畫上,曾見過。”
他終於想起來,為何一見鄒娥皇就會覺得眼熟。
高閣名叫朝聖閣,朝的是何家認祖的那個聖人。
共有十層,最高層名叫傳業屋。
在傳業屋放了十幅畫,其中有三幅畫上,都出現了一個背著黑布劍的玄道袍女修。
麵目平平無光,令人見之即忘。
就如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