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女宋詩雖然沒說話,但臉上的神情卻是清楚無比的說明,她也餓了。
宋康年苦笑一聲,因為他的肚子也在咕嚕嚕的叫喚,忍不住一陣頭暈眼花。
長期的饑餓,使得他的身體虛弱的厲害,原本身強力壯,能舉百斤石鎖耍的虎虎生風的他,如今瘦的仿佛一陣風過來就能吹倒。
宋康年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來,將兒子侄女拉了一把拽到身邊,目光警惕的環視四周,瞪大眼睛將那些餓狼般的目光逼退,然後說道。“快了快了,再忍忍。”
“聽說前麵衍聖公家在給災民施粥,咱們到了曲阜,就能有口飯吃了。”
宋家原本家境還算優渥,家中有二三百畝良田,兄弟三人。
雖這幾年的年景不算好,但一家人的溫飽卻還是能顧得住的。
甚至,還能供宋康年讀書練武,備考武舉。
在這個時代,這就是一個再典型不過的小地主家庭。
但是,當黃河決口,滔滔黃河水直接卷沒了宋家的土地宅子,卷沒了宋家的存糧,積蓄。
為了活命,宋康年隻能帶上一家人開始逃難。
這一路上,他的爹娘餓死,大兄失足落水淹死,二兄為了和人搶奪一隻田鼠而被打死,妻子染了瘟疫,為了不連累他們,自殺吊死在了路邊的一棵棗樹上……
直到如今,宋家一大家子,便隻剩宋康年和他的兒子侄女了。
也就是宋康年為了考武舉,這些年來練了一幅好身手,這才能在難民中護住自己的兒子和侄女,否則的話,兩個孩子隻怕已經進了他人腹中。
如今這大亂的年景,吃人的事情,實在是屢見不鮮。
其實不是沒人打主意,想和宋康年易子而食。
在那人看來,宋康年寶貝自己兒子很正常,但他身邊不是還跟著一個賠錢貨嗎?
這年頭女娃娃不值錢!
大家換來吃吃,填飽肚子方是要緊事!
但此人非但被宋康年拒絕,還被他給打了一頓。
宋康年的這個侄女是他二哥唯一的骨肉,而他二哥當初是為了救他,才在打鬥中被人用棍子打中腦袋不治身亡的。
他二哥死了這才沒多久,宋康年豈能拿二哥唯一的骨肉去易子而食?
他寧願自己餓死,也得為二哥保住這唯一的一條血脈。
宋康年等人跟著人潮,來到了曲阜城外。
他們太陽便看到了遠處的曲阜城。
以及曲阜城外連片的難民營,難民營內,炊煙不斷升空而起。
空氣中彌漫著米香味越來越濃!
很快,他們一行人便來到了難民營外。
但卻是沒能進去,反而是被堵在了營門口。
幾個身穿皂衣,戴著瓜皮帽,腰間彆著棍棒的家丁護衛站在難民營的大門口,神態倨傲的大喊。
“排隊!都他娘的排隊!”
“一群臭外地的跑我曲阜來要飯,還不知道排隊?”
“都不要亂,有序進出,萬一衝撞了聖公爺,爾等吃罪的起嗎?!”
“……”
說話間,眼見災民們不聽指揮,幾名家丁手持棍棒上前來開始掄砸,砸的人群哀嚎不止。
但卻也是將混亂給止住了,難民們被迫開始排隊。
就連帶著兒子侄女乖乖排隊的宋康年也是被牽連,平白被砸了好幾棍子,疼的他齜牙咧嘴。
但畢竟人在屋簷下,待會兒還要進難民營吃飯,宋康年自然不敢還手。
在人群開始排隊之後,幾名家丁也就收了手,繼續守門去。
宋康年帶著兒子侄女,老老實實的排隊。
忽然,前麵爆發了一陣騷亂。
“為什麼?憑什麼不讓我娘進去?”
一個年輕人攙扶著自己的母親,麵色漲紅的大吼。
難民營大門口,坐在書案後管家打扮的中年人聞言,並不回話。
隻是毫不在意的擺擺手,示意一旁的家丁上前來處理。
一名家丁上前來,持棍便打向年輕人的腦袋,年輕人下意識伸手招架。
棍子打在胳膊上,發出砰的夢想。
“你娘的,聖公爺爺家的糧是你們想吃就吃的?”
“你自己吃也就罷了,吃了糧,還能為聖公爺爺家做些事情,這老棺材瓤子看著都快死了,還吃什麼吃?”
“吃了也是浪費糧食,不如剩下些糧食,為聖公家的狗添點肉食……”
家丁越說越起勁兒,不斷的揮舞棍棒,擊打眼前的年輕人。
棍棍到肉的悶響,使得這名家丁臉上滿是暢快和享受。
順帶著,他還一腳將這年輕人身邊的老婦人踹倒在地。
這種隨意毆打他們,執掌彆人生死的感覺,讓他頗有幾分自己也是老爺了的錯覺。
年輕人自己被打本沒什麼,但見著家丁敢對自己的老娘動手,當即爆發了,拿手臂擋開揮舞的棍子,一拳砸向了這家丁的麵門。
砰的一聲,拳頭砸在麵門上,鼻梁骨骨折的聲音非常明顯,兩股鮮血從兩隻鼻孔中飆射而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