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撲朔如飄絮,在天地間淩亂飛舞。
府城內的公子小姐們,在仆人侍衛的簇擁下出門賞景,熱熱鬨鬨,欣賞罕見的千裡飛絮場麵。
城外青牛山上,正在靈田間忙碌的陳景,也仰著頭看天,臉上卻毫無喜色。
“這個世界雖能修仙問道,卻也伴隨了一些前世沒有的災害……蝕靈雨,凡人沾染後容易舊病複發,但更嚴重的卻是侵蝕土地靈氣,導致靈植減產。”
辨認出這場雨的來由。
陳景頓時心情十分不美麗。
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他正是一名打理靈田的靈植夫,至於為什麼是這個身份,因為自己的父親是靈植夫,爺爺是靈植夫,祖祖輩輩都是靈植夫。
對於自己這個身份,他內心倒也樂得接受。
上輩子就是一個平凡普通人,不存在什麼雄心壯誌,這輩子能再活一世,哪怕平凡,但隻要平平安安,也是賺的。
陳景見這蝕靈雨勢頭不小,便扛起鋤頭,往府城方向走去。
隋州安寧府至今百餘年未遭戰火,人口繁衍之下,城內早已擁擠不堪,大量房已然建到牆外,向外延綿十裡,算作外城區。
城內有上中下三等宅邸,城外也有甲乙丙丁四等區域。
陳家便在外城乙等區,有獨立的三進宅院,不考慮地段,也是一處不錯的居所。
陳景剛到自家門外,便看到門外停著一架馬車,拉車的馬高大神駿,白色錦緞做蓋,馬夫奴仆侍衛皆列在門口。
一個胖的像球似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乘上馬車悠然離開。
陳景心頭咦了一聲,加快腳步回了院中。
迎麵便是老爹壓抑著怒火的表情。
“爹,剛才那個胖子,是段家的人?”陳景出聲詢問。
父親哼了一聲:“外麵的蝕靈雨你看到了吧。”
“嗯。”
“蝕靈雨一至,靈田輕則減產三成,重則顆粒無收,段家來人,正是提前問我們陳家要培元稻。”父親說到這,重重一拍桌子,惱怒之色溢於言表。
陳景也是打娘胎起就穿越到這個世界了,自然知道父親為什麼惱怒。
陳家隻是居住在外城區的小家族,說得好聽是修行家族,實際上,不過是仰大地主鼻息的自耕農。
地裡麵種出來的東西,並沒有自由交易的空間,而是早早被地主提前定好了的。
百畝靈田,占產出七成的定額是段家的,名義上屬於買賣,實際上沒有利潤,和白給無異。
剩下的三成才是自己的。
現在靈稻減產已是定局,還被要求提前交糧,相當於全拿走,不給他們陳家留了。
如若靈稻顆粒無收,還得倒貼給段家。
“段家多久要糧?”
“今月月末。”
父親無奈歎息,隨即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兒子,反過來安慰道,“景兒,莫要為家裡這些事煩心,家裡有的是餘糧,為父隻是惱怒,我陳家祖孫數代與段家合作,段家做事卻不顧半點情麵,令人寒心。”
陳景苦笑道:“和帕魯還演什麼。”
“嗯?”
“我聽說有種叫帕魯的精怪,不眠不休不食,晝夜種地挖礦。”陳景解釋了一句。
“……”老父親隻感覺血壓又升了上來,連連深呼吸平複了一下心境,隨即說道:“景兒,你自幼聰慧,修行天賦也比你幾個兄弟姐妹高,切莫懈怠修行,萬一能入得青囊宗,咱們陳家就不是世代帕魯的命了!”
這老登,說著說著咋還開始雞娃了。
陳景本想吐槽兩句,卻忽然沒了興致。
他一直覺得自家辛辛苦苦勞作,卻隻拿三成收益,十分的不公平。
但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了,前世也沒反抗過無償加班,這輩子就更沒有那個心氣去對抗不公。
總是想著,這日子也不是不能過,隻要勤勞一點,生活也能慢慢變好。
隻不過,一場突如其來的蝕靈雨,便輕易的動搖了這‘太平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