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蝕靈雨停了。
壞消息,下雪了。
陳景離開符陣籠罩的靈田,仰天望去。
天空灰蒙蒙的,仿佛厚重的棉絮,壓抑著萬物。
原本零星的雲層漸漸聚攏,融合成不祥的暗灰色帷幕。風呼嘯起來,卷起地上的塵埃,它們在空中跳躍、翻滾,像是無數調皮的精靈。
氣溫在一瞬之間驟降,世界變得既清晰又朦朧。
陳景伸出手,手掌張開,是雪落的觸感……
……
看著雪礫在掌心融化。
府城城內。
應回音一身素衣,靜立廊下,她的眼中映出了飄飛的雪花,目光深遠而平靜。
“回音,你回來了。”應辰道帶著一身酒味,滿麵紅光。
“父親。”
“已經下雪了,為父的計劃也近在眼前,城外不安全,近日在家莫要走動。”
父親與陳景兩人都說下雪就不安全。
這讓應回音有些疑惑。
看出女兒眼中的問詢,應辰道嘿了一聲,眯著眼看天,說道:“你可知那些異變樹人,自何處來的?”
“九重山玄景?”
“是,也不是,那些樹人,就是外頭的百姓。”
應辰道拍拍落在身上的雪,打了個帶著酒味的哈欠,淡淡道:“安寧府還是太平久了,青囊宗不善爭鬥,把人也都養成了廢物,而為父在域外戰場摸爬滾打,漲了一番見識,是以能辨的出來。
蝕靈雨也不是天災,而是有修為通天徹地的修士,一道大道術,將整個安寧府囊括在內,不過這等大修士,為父也隻是聽說過。”
應回音問:“為什麼要對安寧府動手?”
“這為父便不知曉了,那等神通廣大的大人物,一舉一動豈是我等能揣測的。”應辰道悠哉道:“不過若非如此,哪有如今這好機會,你看著吧,大雪落個十天半個月,百姓徹底過不下去,便會一一為仇恨催化,化作樹人,待府城大亂,就是我們的機會。”
應回音想起外麵的人,道:“百姓若是死傷殆儘,青囊宗問責下來……”
“那時我已成為安寧府府主,擔什麼責都是值得的,更何況,青囊宗多半不會問責,畢竟錯的人已經死了,而我力挽狂瀾,有功無過才對!”應辰道哈哈大笑,轉頭看去,道:“乖女兒,再過一陣,你便是府主千金,偌大安寧府,儘是我應家家臣!”
“我還以為父親隻是想回來複仇,未曾想,還有這番……雄心。”
應回音眼神顫動,藏在袖中的手,指尖攪住衣角,不經意道:“除了犧牲百姓,沒有彆的辦法了嗎。”
“複仇要複,家業也要拿回來,我知曉你對應家之人不滿,那是因為應家不是咱們的,等到為父大功告成,你便曉得好處了,至於百姓嘛……”應辰道不以為意,說道:“化作樹人又如何,為父可不是這群沒上過戰場的廢物,安寧府,無人能勝我。”
說罷,心滿意足,留下一句酉時用飯便施施然回廂房。
應回音望著越下越大的雪,心也跟著陰霾了起來。
她莫名想起了自己與陳景為靈田布置符陣時,問過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因為符陣的耗費,從價錢上來說,已經是靈田產出靈植的數十倍。
虧損率令人心驚。
“可彆再提醒虧不虧的,我道心都要裂開了……”他滿是肉疼,同時嘀咕著什麼跟溫室大棚提鞋都不配之類聽不懂的話。
“那為何非做不可呢?”
“彆問。”
“十成熟也不能問嗎?那我再幫伱墊兩成靈符費用。”
“因為要給百姓看得見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