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米蘭馬爾彭薩機場，型號為波音747-400的大型客機開始了它的越洋飛行，目的地為華夏。這也是路明非和蘇曉檣乘坐的回國航班。
11月是旅遊的淡季，因此波音747-400巨大的機艙略顯空曠和安靜。這是一趟紅眼航班，夜航，翌日清晨就能抵達第一個目的地。因此大多數乘客登機之後就麻利地戴上了眼罩，準備睡過這段時間。
蘇曉檣在座位上醒來，摘下眼罩。乘務員把機艙裡麵的燈光都調暗了。機艙裡所有的人都睡著了，輕微的打鼾聲在某個角落裡此起彼伏。
身邊的路明非仰著頭倒在座椅上，睡得很死，粉紅色的派大星眼睛的眼罩帶在他的臉上還顯得有些滑稽。蘇曉檣抿嘴悄悄笑了一下，沒有笑出聲音來。她怕吵醒路明非。
窗外的夜色黑漆漆的，還沒亮，看不見雲或者天空，也分不清現在的時間。
機票上說，預計飛行時間為10小時40分鐘，他們這趟飛機是接近淩晨的時候才起飛的，現在天還沒亮，估計也就是半夜三四點鐘的樣子。
她捂著胸口，輕輕舒出一口氣，想把心裡麵的煩悶感呼出去。從一踏上飛機開始，這種煩躁的感覺就在她心裡麵就隱隱跳動。腦海裡亂七八糟的思緒不斷閃動著。
她撐著身子站起來，想去衛生間上個廁所，順便洗把臉冷靜一下。好在這一邊的乘客隻有她和路明非兩個人，商務艙的座位間隙還算寬敞，她小心翼翼地掂起腳尖走到過道。
擰上水龍頭，嘩啦啦的流水聲戛然而止。她抹了一把眼睛，從口袋裡拿出隨身帶著的手帕擦乾淨臉上的水痕，然後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漂亮的女孩，更加漂漂亮亮的眼睛，長長的睫毛飛起如鳥翼。但是往常這雙充滿了傲氣和自信的眼睛，卻顯得有些失落落的。
“你是怎麼了，蘇曉檣？”
她看著鏡子裡那個沒有什麼精神頭的自己，忽然拍了拍臉。
你那麼好看，你最好看，他又不是瞎子！
再說了，大不了，大不了就失戀唄，就當葡萄牙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她手扶著洗手池的盆沿，忽然又垂頭喪氣起來。離華夏越近，她心裡就越害怕起來。
輸了害怕失去路明非，贏了害怕失去好朋友柳淼淼。
回去睡吧，她又歎了一口氣，想，睡著了就不會想這些事了。
她用手帕擦乾淨手，收好，準備離開衛生間。
然而抬起頭的瞬間，她卻愣住了。
衛生間不算明亮的燈光之下，鏡子裡麵的那個女孩隱約的金色瞳孔像是兩抹墜落的流星。剛才鏡子裡的那雙漂亮眼睛，還一幅病殃殃沒有生氣的樣子。但是這會兒那雙眼眸卻一下子明豔起來，眼底流淌的淡金色盛烈如炙焰！
“這，這是？”
蘇曉檣下意識地後退幾步，撞到了衛生間的牆壁。
首先否定的是美瞳，因為她從來不帶美瞳。
而且，和這雙眼睛一樣類似的黃金瞳她見過。
路明非、夏綠蒂，還有亞紀他們，都有類似的眼睛。
頭頂上的燈忽然“砰”地一聲破碎，蘇曉檣下意識的“呀”地尖叫起來。夜色徹底吞噬了進來，然而鏡子裡麵的那雙燃起的金色眼眸卻仍未熄滅，在一片黑暗之中顯得愈發詭異。
蘇曉檣背靠著牆壁，捂著胸口，沉重的呼吸起來。她忽然感到一種被全世界屏蔽的孤獨感，像是墜入了無聲無色的海底，胸口煩悶的幾乎快要窒息。
然而這時一隻手忽然握住了她，把她及時拉住。是路明非的手，手指相碰的一瞬間她就感覺出來了。寬厚的手掌讓渡過來的溫度，瞬間衝散了她心裡麵的那些不安。
“檣檣？檣檣？”路明非的聲音在耳旁忽然響起。
迷迷糊糊間，蘇曉檣睜開眼，視野裡一片漆黑。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摸到了一幅眼罩。
摘下，轉過頭，對上的是路明非擔心的視線。
沒有鏡子裡麵的金色瞳眸，她也不在衛生間。她還在自己的座位上好好坐著。剛才發生的一切似乎隻是她的一場夢。
路明非看著蘇曉檣，就在剛才，她的身體忽然顫抖起來，像是隻淋了雨的貓咪一般在座位上蜷縮起身體。路明非一連叫了幾聲都沒回應，直到握住她的手，她才從睡夢中幽幽醒來。
“做噩夢了麼？”路明非問她。
“嗯……”她搖了搖頭，“沒有。”
蘇曉檣沒說，路明非也就沒有多問。而是低下頭，在她唇邊輕輕吻了一下：“晚安，彆胡思亂想了，我一直在呢。”
蘇曉檣整個身體貼過來，頭輕輕靠在路明非的肩膀上，點頭，也輕聲說道：“嗯，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