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市集中依然還是蕭條。
各地爆發的叛亂，在這種交通不方便的世界，造成的直接影響就是商路封閉。
本來應該是吞吐周遭城池資源的府城，也一下子斷了資源補給。
不少有錢的百姓，更是早已買了不少糧米囤積，將手裡的錢攢得緊緊的，不作其他消費。
許多商鋪閉門，往日熱鬨的倚紅樓都閉門大吉，極大的影響了府城的經濟活力。
可以看到，一些行人的臉上似乎都帶著忐忑與鬱鬱。
諸多難民已淪為乞丐，四處乞討一口吃的。
還有些難民反而開始集結出城，情形熱烈。
這是因為願意主動出城的，可以領一袋粟米，一袋糠，約莫三斤，省著點兒吃，夠吃七天。
此等情形，完全是上演圍城外的想進來，城內的卻想出去。
“沒吃的了，就算城內官府和富人賑濟災糧，一下子這麼多人，也不可能一直賑濟下去。
他們要是出去找口吃的，趁著兜裡還有米，也許還能多撐一些時間。”
徐舉賢坐在馬上，感慨道，“活人不能給尿憋死，能弄到吃的也不會餓死，就怕弄不到。”
楚歌皺眉，“城外還有多少好農田？”
徐舉賢嗤笑，“你昨天路上又不是沒看到，田埂裡還有餓死的人，周圍有好的田裡就算有吃的，也早被城外那幫難民刨乾淨了。”
楚歌訝然，“若是這樣惡性循環，陛下的聖旨金令，也未必能解決眼下的狀況，無法收攏人心，誰能讓百姓吃飽，百姓才會支持誰。”
“噓，你小聲點兒。”
徐舉賢微微色變，“這可是大逆不道的話。”
他又歎道，“沒辦法，秩序一下子亂了，就算上頭有命令下來，也得因地製宜。
眼下的情況，就算府城內有再多糧食，也不夠這麼多難民天天吃的，坐吃山空啊。
現在必須穩定局麵，恢複秩序，給這些難民信心，讓周邊的先回去各地村鎮，自己種植或打獵，填飽自己的肚子。
如此方可維持住局麵，收回人心，這需要一定時間！”
楚歌頷首，明白了府城上頭的用意。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如今難民太多了，要想都不餓肚子，光伸手是沒用的，還需要都調動起來，自給自足。
然而，這需要建立在安穩環境下，需要恢複秩序。
楚歌收回看向難民的視線，心中不免有些沉重。
江城府還隻是大周七十二府的一個縮影，其他被攻陷的城市，隻怕周邊的難民更不好過。
一盞茶後。
鎮邪司內。
麻霖依舊是身穿一襲看似尋常的麻衣，但背後卻背著一口大琴，看上去似是江湖賣藝的樂師。
他單獨約見楚歌和徐舉賢，聽完二人講述的有關昨晚的情況後，又親眼看到楚歌釋放出的毒蜂蠱、
不苟言笑的臉上居然也露出了一絲讚許的微笑。
“不錯！楚歌，你這次算是立下了大功，萬花穀丁慧被救下，哪怕殘廢了，你們將她帶回來了，萬花穀穀主丁玉燕也依舊會念我們的恩情，會與我們鎮邪司處於統一戰線！”
“掌司誇獎了，這是任務所在，職責所在，徐老哥也沒少出力，還受了重傷。”
楚歌說句客套話，讓一旁的徐舉賢心花怒放，暗讚楚歌這兄弟夠厚道。
麻霖笑容弧度也大了不少，頷首沉吟道，“這次的確是我疏忽了，沒料到他們還針對這批人質另造了陷阱，險些讓你們出意外。
不過你們既然安全，那我們這次就是大獲全勝了。”
“掌司，雲影城那邊？”徐舉賢激動試探。
麻霖顯然心情很好，眼神如電芒閃爍，充滿自信，笑道，“雲影城無恙，他們昨日前來的人，已折損過半。
這次算是大大挫了他們的氣焰和人手，隻待後續隱水神尼與我聯手，一同奪回嘉林城。”
楚歌，“那司內的叛徒？”
麻霖神色微冷，“是高暘，他已經被拿下關押。”
“竟然是他，這個吃裡爬外的東西。”
徐舉賢惱怒不已，“這個混蛋，虧我還借了他兩塊異力結晶。不好，他被關押，那”
麻霖冷哼，“這個時候還想這些，你若有字據，就去事務司，從他的物品裡去領。”
徐舉賢麵色頓時一苦。
這供奉之間借錢，礙於顏麵，哪裡會立下字據啊。
麻霖倏然目光奇異看向楚歌，道，“楚供奉，你是新人，我本是想待你積累一些資曆和功勞，再觀察你的能力和性情，然後對你委以重任。
但如今是非常時期，你作為特權供奉，也需要特殊任命。
而你如今也已是立下大功，我想是時候將那個重擔交給你了。”
楚歌驚訝，麵色鄭重道，“不知掌司有何重任？”
麻霖目光灼灼，一瞬不轉盯著楚歌道，“我有意任命你為雲影城鎮邪司副掌司，不知你可願前往上任？”
楚歌心頭一震，拒絕的話立即溜到了嘴邊，但對上麻霖那充滿坦誠和信任的目光，他又不禁遲疑。
一旁的徐舉賢早已驚呆，不成想掌司竟突然作如此任命。
雲影城雖不是府城，卻也是大周的大城市，屬於府城的衛城。
楚歌一個新人，突然去任命雲影城的副掌司，哪怕是副的，這也是屬於官升兩級，而且多了很多實權以及資源渠道。
尤其是如今這種非常時期，這突然的任命，似大有深意。
麻霖眼見楚歌遲疑，目光一閃，突然笑道，“茲事體大，我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你若是拒絕也無礙，人各有誌，有人喜歡安靜修煉，我不會勉強。
但如今世道正亂，楚歌，你要想好，樹欲靜而風不止，有時哪怕你想避，也未必能避得了。”
楚歌微微頷首，旋即神色鄭重道，“好，我會慎重考慮，多謝掌司器重。”
“嗯，你們去吧。這次的功勞，會記錄上報。”
待楚歌和徐舉賢離去後。
議事廳的側方屏風後，走出了梅宜靜的倩影，看向麻霖道。
“他居然遲疑猶豫了，看來是我多疑了，他並沒有什麼問題。”
麻霖哈哈一笑，負手氣度沉凝道，“我早說過，他沒有問題，有問題的人，已經解決。
這次讓他出任務，本也是感覺他還有所隱藏，本是想試探試探，沒想到居然出了這麼大的意外”
梅宜靜道，“但也正是這意外，讓他暴露了那些旁門左道的手段。他說是跟林濤學的。”
麻霖平淡一笑，眼眸中閃過睿智的光芒，轉身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們鎮邪司無權乾涉那麼多，天才總是與眾不同的，否則如何成長起來？你難道忘了神異樓？
外部的壓力，已經夠大了，內部就不要再給他太大的壓力，讓他反感。”
他的話語口吻中，不無警告之意。
梅宜靜聽出意思，俏麵一肅，立即頷首，“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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