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病上沒搶到先機,也沒什麼可惜;隻要京師的貴人們滿意,他照樣是條最優異的走狗,噢——不,如今他不是走狗了,他身上不也流著官紳的血脈嗎?他和那些個貴人平起平坐,誰也不怵誰!
至柳府,門房中坐一白發先生,麵縛罩紗,對每一個進門者皆要切脈、看口鼻眼耳,確認無誤後才放入府中。
來者仍是那日的小茉莉。
她恭順地埋著頭,帶山月與程行齟二人入內院,進側堂。
山月被留在花間等待畫工,程行齟被帶進隔壁的廂房。
廂房之中,銀製雙耳瑞獸香爐裡燃著藥屑製成的香膏,白煙蜿蜒而上,入鼻是厚重藥味。
柳大人崴坐堂首,手中起著一管摻香草的水煙,吸納吐霧,眯著眼,單手撬起煙管預備抖灰。
程行齟滑步而去,搶過小茉莉手上的銅底暗盆,半跪至柳大人身側,諂媚笑道:“爹,我服侍您吃煙。”
迷蒙煙霧中,柳大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半張開,看程行齟便輕咳兩聲:“好好好,我兒純孝.“
話剛出口,燒得滾燙的煙頭順著話音,就死死地摁上了程行齟的左臉。
“啊!啊!啊!——爹——爹——爹!”程行齟避之不及,連聲驚叫:“爹!您手走岔道了!岔道了!啊——”
程行齟想躲,柳大人正起身,長須微抖,另一隻手直接摁住程行齟的後腦勺:“躲?爹要燙你,你也敢躲?”
無一錯一首一發一內一容一在一6一9一書一吧一看!
凹陷的煙頭燒得紅彤彤的,皮肉粘連在鍋底下,發出似香似臭的氣味。
程行齟發出的慘叫連連。
山月隔著窗欞聽得真切,耳朵貼在隔板上,屏氣凝神之際,帶著罩紗、身形頎長瘦削的畫工叩門拎匣而入。
山月轉頭側眸,食指同樣印在罩紗之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另探身在畫工身側的矮幾上放一小錠銀子:“.隨你畫成什麼樣皆可,嘴邊有痦子也好,眼皮有疤子也罷,隨你去畫,錢不夠可再加,在此謝過。”
這個時疫節點,從京師來南直隸畫像的畫工,能有多受“青鳳”重視?
大家都是敷衍做事,一邊敷衍,一邊還有銀子拿,豈不是世間沒有更好的事?
畫工眼眸微垂,目光掃過身側的銀兩,再順理成章地抬眸流轉至眼前的少女。
少女疊成三四層的薄紗將口鼻與下頜遮得死死的,露在外麵的一雙眼眸卻極為耀目,這是一雙很奪眼的丹鳳眼,前窄後寬、微微上挑、眼縫極長,眼睫長翹卻仍擋不住眸中冷清涼薄的底色。
她明明把銀子扔過來更方便,卻選了一種更費勁,但更尊重的辦法。
畫工埋頭“噢”了一聲,隨手將銀子掩入衣襟之中。
第一更晚了一點,下一更也會跟隨晚一點,如果太晚,明日三更。
又是大家哐哐直看,但沒有評論的一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