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直接給徐階乾沉默了。
是啊,銀子怎麼辦?
改稻為桑的本質,就是撈銀子補充國庫,補充內帑,現在推遲施行,清流黨派難辭其咎。
徐階帶著懇求,抬頭看向金色帷幔後方的嘉靖,卻看到皇上一言不發,隻是低頭把玩著手中的銅杵。
這個黑鍋,他沒法甩,也沒有正當的理由甩鍋。
當初內閣可是商量好了施行方案,皇上又再三確認你能做,現在突然來一句不合適,就想把這件事揭過去,做夢呢?
徐階又轉頭看向嚴嵩,嚴嵩投來了渾濁卻又犀利的眼神,想甩鍋?
你敢甩鍋,就彆怪老夫下狠手了,張居正和高拱,你高低要舍棄一個。
徐階心裡苦澀,默默收回了目光。
有嚴黨在浙江盯著,他們自然不敢亂來,無論是為了名聲,還是不被拿捏把柄,都要一步步走穩。
而且這也是他們翻盤的機會,隻要改稻為桑之事順利施行,這就是大功勞。
嚴嵩不是想推胡宗憲入內閣嗎?
他徐階照樣可以借此機會,推高拱或者張居正入內閣,大家就能打平手了。
一想到這,徐階又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上方,這是否也是皇上的平衡手段呢?
“徐閣老,嚴閣老說的對啊。”
金色帷幔後方,嘉靖抬起頭,不緊不慢的點了一句。
這是在質問徐階,銀子的事情,該如何解決?
“當初朕托付信任於你等,現如今卻告訴朕,不合適?”
二次質問,表達嘉靖的憤怒,當然,這是演的。
嚴嵩當即想要抓住機會開口,先把徐階的打算給釘死,讓張居正或者高拱身上,染上一個能力不足的標簽,休想推他們其中一個入內閣。
可惜,嘉靖比他反應還快,立刻說出了第三句,
“體察民情,朕很中意。”
一句話,直接讓嚴嵩歇了火,也讓徐階心裡像是吃了定心丸,又冷靜了不少。
皇上開口為張居正高拱二人背書,誰敢反駁?
“可是國庫虧空,又該如何解決呢?”
這是嘉靖說出的第四句,他可以將改稻為桑之事,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給清流黨派撐腰,讓嚴黨歇火。
甚至暗示理解徐階的心思,送張居正或者高拱入內閣,也不是大問題。
問題是,你該拿出什麼答案,來交易這份恩情呢?
但凡徐階敢認罪,不肯出銀子,嘉靖就敢撤了他的職,就沒有人敢白嫖朕的恩情。
嚴嵩坐在一旁凳子上,臉色微變,卻又不好開口,免得銀子問題被徐階移花接玉,落在了自己頭上。
很顯然,徐階聽懂了暗示,當即跪在地上,低頭叩首說道,
“皇上聖明,還請讓臣戴罪立功,著人手於富庶之省,行巡鹽之策,應能解燃眉之急。”
一旁昏昏欲睡的嚴嵩當即睜開稀鬆的眼睛,意味深長的看了徐階一眼。
巡鹽,可不是什麼好差事,這是要地方官員吐出到嘴的肥肉啊。
但是思索一下,他又覺得很合理,畢竟國庫虧空巨大,一般的手段,很難補充。
大明王朝兩京十三省,能夠搜刮的錢財途徑有限,大部分靠各種稅,其中以鹽稅最為肥美。
不過有個問題,如今嚴黨把持朝政,地方官員大都依附嚴嵩父子手下,徐階如何能驅使他們?
“老狐狸!”
一想到這裡,同樣的三個字,出現在了嚴嵩與嘉靖心中,卻誰也沒有開口點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