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倒是有些顧忌,他低聲說道:“倒是有些猜測,說是當年萬歲帝身邊的人有遺留下來的,這些人中有些感念萬歲帝的恩德,一心要為萬歲帝複仇,所以暗中給當今下毒。”
下毒?
李世民蹭的一聲站了起來,滿臉的不可思議:“這怎麼可能?”
“陛下的日常起居全都是有人試過毒的,那人怎麼可能躲得過去?皇宮裡麵的那些人都死了不成?”
長孫無忌歎了口氣:“事實上,那下的也不是毒,而是一種藥。”
“皇帝日常所用一點問題都沒有,但經過禦書房中的一種“熏香”激發,便是無色無味沒有任何人能夠察覺的“慢性毒藥”,這種毒藥似乎是大漢時候所留。”
大漢宮廷所用的秘藥?
李世民從自己的腦海中扒拉出來了這一絲記憶,繼而有些猶豫:“難道是當年劉皇叔所中的“煮鶴”?可是“煮鶴”不是隻能夠讓人昏迷三日麼?之後不會對身體有任何阻礙。”
長孫無忌點頭,而後又搖頭:“確實是“煮鶴”,但據我們在宮中的探子彙報,煮鶴經過不同的“引子”激發,是不同的效果。”
“那個內侍所使用的是“烈火”,而不是“焚琴”,所以每次激發,“火”都會留在陛下的身體中,積攢毒素,隻會讓陛下覺著“頭疼”,而若隻是如此也不致命,但更要命的是陛下所服用的“金丹”之物中,有“焚琴”的存在。”
“三者彙聚,頭疼日益加劇,人長久不能安眠,渾身上下都如同“烈火”燃燒一般。”
“在某一個時刻會徹底爆發。”
“如烈火澆油,轟然爆發。”
他說完了這些後,看著李世民,稍微有些意動:“二郎,陛下若駕崩,則天下動蕩,諸王逐鹿。”
“我們是否.?”
李世民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書,而後輕聲道:“內兄,不要著急。”
他點了點麵前的棋盤,聲音中帶著些許玩味:“這世道如棋,真正的下棋人還未曾就位呢,若是伱我提前入局,隻會成為這棋手的“棋子”。”
“等吧。”
“如今,你我需要做的事情是積蓄實力。”
李世民偏過頭:“告訴咬金、叔寶他們,抓住時機,儘快練兵,另外時刻準備好,得到我消息之後便聯係關世叔,對仲孫謝等人進行反撲!”
他的眼眸中閃爍著冷靜的光芒。
“待到那一日,便是你我占據遼州,並逐四方之時!”
長孫無忌看著意氣風發的李世民,心中同樣有些許的激動喜悅。
“諾!”
當年將妹妹嫁給李世民的時候,長孫無忌的心裡便存了這樣的心思,他知道這天下絕對要動蕩——因為一部分世家知道“世家之殤”的存在。
想要保存自己的力量,唯有在大清洗中選擇自己所占據的一方,而後與他逐鹿四方。
當最後成為那個獲勝者的時候,他們隻需要舍棄小部分的利益就可以讓家族繼續存續在新時代!
這世如棋盤,操盤手唯有寥寥幾個而已。
大業六年,冬。
天下局勢更加動蕩,大運河的挖鑿已經進入到了收尾階段。
大雪紛飛的日子逐漸來臨,楊廣對於四方的局勢掌控逐漸變弱,但他依舊是宣召“宇文化及”回京,哪怕這個時候宇文化及征討“竇建德”幾乎臨近成功也是一樣。
他一連給宇文化及下了九道聖旨催促,並且讓裴矩調兵時刻準備。
在這樣的局勢威脅之下,宇文化及終於還是回京了。
他抵達京城的時候,正是大業六年的元月。
雪花落在大地上,覆蓋了一切。
裴矩站在城門口迎接這位“功臣”,宇文化及風塵仆仆,眉宇中帶著幾分疲憊和哀傷,他似乎已經知道了自己這一次回來要麵對的是什麼。
“你來了。”
宇文化及沉了一口氣,看著裴矩說道:“隻是沒想到,送我最後一程的人竟然會是你。”
裴矩輕笑一聲,一邊往城中梅園走去,一邊開口問道:“你就這般認命了?”
宇文化及愣了一下,心中似乎有些“想法”升騰起來,他看著裴矩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裴矩搖頭,並沒有回答宇文化及的問題,反而是說道:“我前幾日要告假歸家,一直拖到了你回來,你回來之後陛下便開始懷疑起來我,轉而同意了我告假的要求。”
“明日我便辭官歸鄉了。”
他看著宇文化及,感慨一樣的說道:“世多無情,因果循環啊。”
宇文化及的神色更加難看了,起初他隻是試探一下裴矩是否知情,但隨著兩人聊得越來越多,他發現裴矩好像真的知道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會認命麼?
簡直是放屁。
他回來不是為了讓楊廣安心的、也不是為了回來送死的——他是為了送楊廣去死的。
當年的楊堅可以發動“血夜之變”,殺死萬歲帝登基,那他為什麼不可以殺死楊廣登基成為新皇?
皇帝的神聖性?
早已經被楊堅丟到狗肚子裡去了。
但隨著“聊天”的深入,宇文化及的臉色越來越好看了又,因為他發現裴矩好像並沒有想要管這個閒事——而且也不是警告、暗示他。
裴矩是真的打算告老還鄉了——哪怕這個家夥如今才不到而立。
他還順便說出了一連串的“官員”名單,這些都是當年與陳氏家主一同科考上進士入朝為官的人,這些人也準備隨時退場。
宇文化及站在月光下,站在這明明熱鬨非凡,但卻讓他莫名其妙覺著荒涼的京都城中。
他突然之間覺著脊背發涼。
為什麼感覺他走的每一步都在人的算計當中?為什麼感覺他明明要坐上那個位置了,卻依舊覺著命運被他人所操控?
他不懂。
京都某處。
裴矩一如既往的來到這個破舊的屋子中,將這破舊的屋子裡麵的東西都收拾好,而後將燭火打翻。
這個破舊而藏著秘密的小屋子,便這般沉淪在大火中。
些許青煙嫋嫋直上。
而陰影與黑暗中,裴矩緩慢的朝著府邸中走去。
大業七年,元月。
京都大火。
天下英豪,並逐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