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鴇兒愛鈔,姐兒愛俏,說的諷刺,但內裡也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意思。
如今,卻是魚和熊掌都齊了。
這讓美人如何不激動?
當即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在其他姐們羨慕的神色中,迎著薑臨進了花船之內。
“小道長,您是先聽曲,還是先喝酒?”
美人笑吟吟的,身子數次想要貼到身旁的道長身上,可不知為何,卻怎麼也不能如願。
“還是……由奴家陪著,一邊喝,一邊聽?”
聽著美人那嬌滴滴的聲音,薑臨卻隻是環顧四周,而後走向一個空著的隔間。
美人自然跟了上去。
薑臨坐了下來,眼前的美人卻沒有坐下,而是笑著問道:“道長,不若多找幾個姐妹過來助興?”
她心裡清楚,這位小道長怕是沒有看上自己,再者說,就算看上了,自己一個人可掙不完那些金葉子。
“不必,倒一壺茶來。”
薑臨頭也不抬的說道。
“是。”
美人不敢怠慢,轉身匆匆的去倒茶。
等到美人回來的時候,卻見那小道長已經拆開了一直提著的油紙包。
美人一眼就看出來,那是觀春茶樓的茶點。
隻是,逛花船,不喝酒不聽曲,更不是衝著葷菜來也就罷了。
可這隻要了一壺茶,然後還自帶點心的操作,實在是第一次見。
要知道,自家這花船隻要一上來,就算什麼也不乾,也得花錢的。
旁的客人,便是再怎麼一擲千金,也不會這般的浪費。
更不要說以這位道長的身姿相貌,在那裡一坐,便是花魁也把持不住,恨不得自薦枕席。
“過來一塊吃,不然便浪費了。”
薑臨一邊吃一邊招呼著那美人。
美人呆呆的點頭,而後坐在了薑臨的對麵,小心的拈起一塊糕點來。
咬了一小口,卻聽那道長開口。
“東邊的隔間裡,是什麼人?”
聞言,美人神色一頓,而後笑眯眯的說道:“道長,我們船上的規矩……”
話還沒有說完,眼前便多了一枚金葉子。
不見美人如何動作,那一枚金葉子便消失不見。
而後,美人笑吟吟的貼近了一些,小聲說道:“若是沒看錯,東邊的隔間裡,是我們揚州府府台大人的兒……”
“不是客人,是你們的人。”
薑臨打斷了美人的話。
美人麵帶為難,說道:“道長,府台家的公子,我們可得罪不起。”
說到這裡,頓了頓,繼續道:“我家的花魁也不止潤玉姐姐一位,不若奴家去喚添香姐姐來?”
她以為,是道長方才驚鴻一瞥,看到了那邊廂房的花魁,這才有此一問。
“不必,等。”
薑臨擦了擦嘴,閉上了眼睛。
美人無奈眨眼,但也隻能順從。
府台家的公子家教嚴,從不在外過夜,不過是多等一會的事情罷了。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幾乎是在潤玉姐姐送走府台家公子的第一時間,美人便過去,喚來了潤玉姐姐。
“姐姐,這邊有一位好看到過分的小道長在等你哩。”
美人說著,催促道:“姐姐快些過來,這位小道長不僅長的俊秀,可還有錢的很。”
潤玉穿著一襲雪白紗裙,臉上帶著幾分嬰兒肥,看樣貌,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
但今年卻已經二十有三。
她生的其實沒有多麼的驚豔,但皮膚卻仿佛白玉一般溫潤,所謂一白遮三醜,更不要說加持在本就不俗的美人身上。
這也是她“潤玉”花名的由來。
“是多麼俊俏的小道長,讓妹妹你這般上心?”
潤玉笑吟吟的開口,整理了一下衣裙,接過一旁姐妹遞來的琵琶,走向了薑臨所在的房間。
踏進門中,潤玉便聞到了一股香味。
觀春樓的上好茶點,但似乎自家花船並沒有這般的吃食?
潤玉心裡有些疑惑,抬眼看向那正吃著乾果的客人。
青衣道人坐的隨意,吃的也隨意,與那些儀態嚴謹的才子是兩個極端。
但這有些不雅的舉止,放在這位道長的身上,卻隻會讓人覺得順眼。
或者說,不管這位道長做什麼,都是那般的順眼。
都說男人愛美人,其實女人也愛美男。
“奴家潤玉,見過道長。”
潤玉整理了一下心神,福身一禮。
隻見那青衣道長頭也不抬的指了指麵前的茶點,說道:“來,吃些。”
“奴家喝水都長肉,吃不得這些油性大的東西,道長見諒。”
潤玉有些為難的眨眨眼,說道:“不若,奴家為道長彈奏一曲助興?”
“吃不得?”
薑臨有些疑惑的抬起頭來,說道:“湖底的那位,想必是天天送你玉脂吃,那物件的油性可比這茶點大多了。”
潤玉聞言,手上一抖,琵琶頓時冒出一陣雜音。
“奴家……不懂道長在說什麼……”
潤玉慌亂的躬身,說道:“奴家突然身子不適,這便告辭了。”
“道長今晚的一切花費,都掛在奴家賬上。”
說罷,潤玉便急匆匆的轉身想要離開。
“你吃的是他的命。”
身後,傳來了青衣道人淡然的聲音。
潤玉身子一僵,但還是走到門口,推開門卻並未出去,而是在門上掛了一塊牌子,又將門反鎖。
做完這一切,潤玉才轉身,鼓起勇氣看向那青衣道人。
“道長,此話何意?”
薑臨吃完了手中的乾果,隨手扯了一張毛巾擦手。
而後,他看向了眼前的潤玉,歎息道:“貧道不知你身上發生過什麼,但觀你命數,本該二六而斬,如今卻活了兩個二六出來。”
“玉脂,本為玉中之精,尋常便是百年也不見得孕出一塊,他卻日日與你吃,將近十二年。”
“即便是水神河仙,想要催出一塊,也得費些力氣。”
“便是再怎麼深厚的道行,也禁不住這般的頻繁。”
“更何況……”
薑臨看著眼前臉色越發蒼白的潤玉,歎息一聲。
“湖底的那位,不是神,也不是仙,而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