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徐鐘烈找到李佑,手輕輕一揚,扔過來一把很普通的折疊刀。
“找到了?”
“殺過人嗎?”
“.......”
“看來是沒有,”徐鐘烈勾起笑容,墨鏡下的眼睛裡流出興奮,像是隻準備狩獵的野獸,“今天可要好好學,學會了你就出師了。”
“那就今天讓我好好見識下,”李佑表情淡漠,語氣平靜,“讓我學學你的手法。”
“.....”徐鐘烈頓了頓,“跟我來。”
手法?走在李佑前麵的徐鐘烈感覺自己江南實業第一瘋狗的名號要不保了,還問手法....殺人要什麼手法,他是看起來很像連環殺人魔那種變態嗎?
“他們就在仁川港一個倉庫那,”徐忠烈拉開轎車門,“像他們這樣的底層混混,在上麵那些人眼裡跟野狗是一樣的,死的再多也沒人在乎。”
“仁川港很適合他們,”他主動坐到駕駛位上,“省的我們要花大心思替他們處理後事。”
李佑坐到副駕駛上,雖然隻是在默默傾聽,但是眼神顯得越來越殺氣騰騰,他叼上根煙,卻被徐鐘烈的話打斷,“完事再抽也來得及,做這些事之前最好彆抽煙。”
接下來一路上,車內十分安靜,隻有打火機在不停打著的聲音,隻是香煙從未被點燃,聞著煙草味道,李佑的心情倒是莫名其妙好了很多。
九十年代的韓國路修的並不是那麼好,尤其是坑坑窪窪的土路,轎車一直在不停的晃動。
直到徐鐘烈一腳刹車,將車停在仁川港一間倉庫的不遠處,這種晃動才停下來,扭頭看著叼著煙的李佑,“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李佑表情上似乎沒什麼壓力,不過徐鐘烈一路觀察下來,在這方麵他確實還是個新人,克服那種恐懼感可不是簡單就能做到的,再健壯的身體也會輕輕顫抖。
畢竟,殺人的人也總會被人殺,這是條你死我活的道路。
“彆有太大壓力,”徐鐘烈,“想想你說的,這是你的仇人。”
是了,從張漢塗想調查的那一刻,李佑就和他是不死不休的結局了,這也是自己和鄭企鐵提出來的,他突然笑起來,不管是肢體還是神情都從容了許多。
“隻要死的不是我就足夠了。”
兩人幾乎是同時下車,走到這個破舊的小倉庫後麵還能聽到裡麵的聲音,應該是張漢塗正大聲嗬斥自己的手下。
細長臉從倉庫裡跑出來,手裡拿的應該是張漢塗的錢包,張漢塗估計又在打發他去買什麼東西。
他無疑是張漢塗最受信任,也是最忠誠的手下,可他在倉庫外見到李佑和徐鐘烈的第一時間沒有向張漢塗報信,反而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他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倉庫,自顧自低頭坐在了原地。
徐鐘烈想要抬腿往倉庫裡進,被李佑一把拉了回來,在徐鐘烈的眼神裡,他吐出兩個字,“我來。”
收回身子的徐鐘烈歪了歪頭示意李佑隨意,自己則靠在倉庫上。
倉庫裡很亂,到處都是酒瓶子和垃圾,幾張桌子上擺滿了剩飯,空氣中消毒水的味道和酒精的味道混在一起,十分刺鼻,張漢塗在深處的一張床上,後背倚著牆,那條斷掉的腿被紗布層層包裹,最外麵的包裹已經有些發黑了。
李佑進來的時候張漢塗還在喝酒,眼神發昏的他聽見了動靜,“西八!王承西!我讓你去買酒,你怎麼現在就——”
眾叛親離的張漢塗隻剩下細長臉王承西了,其他的早就離開了,而現在王承西也放棄了他。
罵罵咧咧的張漢塗抬起頭來,努力睜大自己的眼睛,想看看眼前的到底是誰。
“李佑?”他笑起來,“呀...我真是喝醉了.....”
他伸手在自己眼前揮了揮,卻發現李佑離得越來越近,酒瞬間被嚇醒了,“李佑?”
麵貌猙獰的張漢塗第一反應卻不是憤怒和疑惑,而是將往枕頭底下摸,察覺情況有些不對的李佑猛地撲了過去,隻是張漢塗的手已經伸出來,手裡是黑漆漆的.....
西八!張漢塗從哪弄來的槍!
來不及了,李佑心中閃過念頭,準備向左右兩側躲閃,可就在黑洞洞的槍口已經對準李佑時,李佑心中反而沒有了恐懼,高度集中的李佑感覺麵前的一切都在變慢,他注意到了那把槍的問題。
南韓畢竟是個禁槍的國家,即使有能夠買到的黑色渠道,也不能放到明麵上使用,像張漢塗這種十年前服役甚至可能沒服役的家夥,對槍械的了解並不多。
他手裡那把槍保險沒開,張漢塗顯然是新手,他確實想要殺掉李佑,但扳機是扣不動的。
當他意識到保險需要打開才能扣動扳機時,對於李佑來說,這些時間已經足夠他撲到張漢塗身前了,斷掉一條腿的張漢塗無處可逃。
“啊!!!!!”
張漢塗終於打開了保險,可他再想抬起槍口時已經來不及了,他眼中隻看到一抹銀光閃過,李佑用折疊刀割開了張漢塗的喉嚨。
噗嗤一聲,滾燙的鮮血箭射而出,濺射的李佑臉上,給那俊俏的五官增加了幾分戾氣,張漢塗感覺喉嚨傳來劇痛,不由自主的鬆開了握槍的手,想要捂住喉嚨,可鮮血止不住地溢出來。
“西......”
張漢塗倒在床上,白色發黑的床單開始變得暗紅起來,他掙紮著想要下床,可是還有一條斷腿的他無法做到,隻能在床上發出“嗬嗬嗬嗬”的聲音。
臨死的張漢塗似乎心有不甘,他不再畏懼疼痛和即將到來的死亡,反而是再次伸手想要夠到那把手槍,隻是中途卻被一隻強有力的手按住,直到張漢塗腦袋聳拉下去,再也沒有呼吸。
這是李佑兩輩子第一次動手殺人,本應該心緒不寧,嘔吐不止,但李佑的身軀卻平靜的讓人無法理解。
低頭看著死在床上的張漢塗,李佑拾起那把手槍,不是韓**隊裡的標配K5半自動手槍,李佑不認識,或者說除了軍隊裡那些配槍,其他的型號李佑基本都不認識,彈匣裡裝得很滿,一發都沒打。
儘管不知道這種槍他是怎麼弄到手的,但也不重要了,現在它已經是李佑的戰利品了。
他將手槍藏在寬大的夾克下,刺鼻的血腥味開始混進倉庫原有的味道裡。
李佑無聲的笑起來,他做的是對的,一把槍加上近些天一直在打聽自己的消息,不難看出張漢塗想乾什麼,麵對槍口劫後餘生的喜悅開始湧上來,確實是生死相搏,若非張漢塗大意,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
可現在,是自己活下來了,而且會活的越來越好。
我果然不是什麼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