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和祝搖光倏然一驚:“你說什麼?王在這裡?!”
夏無累點頭,剛才她在冰棺中感受到的能量,隨著冰棺被打開,一直在墓室中徘徊。
它似乎有隱匿氣息的能力,躲在墓室角落,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直到被夏無累點破之後,那股能量猶豫了一陣,才飄了出來。
一個淡藍色的人影慢慢浮現出來,麵容從模糊到清晰,眾人也因此認出了她的身份。
她與冰棺中的屍首長得一模一樣,看著有三四十歲,正是千年前的王。
王銳利的眼神在所有人的麵容上掃過,最終停留在夏無累身上。
“你很聰明,也很強。真希望我在世的時候,有你這樣的人,輔佐左右。或者,讓我臣服。”
夏無累受寵若驚,連忙擺擺手:“不了不了,當領導可太麻煩了。”
王失笑,微微彎起唇角:“剛才發生的事我都看到了,原諒我沒有第一時間出現。我隻是,不想看到之前的慘劇重演。”
夏無累打量著眼前的王,她原本以為王會是一個雷厲風行的人,但如今一接觸,才發現王沉穩溫和許多。
落星迫不及待問道:“王,千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王微微垂下眼,最後下定決心一般,鄭重說道:“既然你們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們吧。我以王的名義擔保,事實絕對不是剛才那個人說的那樣。”
王向眾人自我介紹,她名為黎,原本隻是族落的一名小牧童。
但黎天生聰慧,從放牧中觀察到許多動物習性和天氣預兆,帶領族落規避了好幾次災禍。
而黎也能利用得到的經驗去討伐野獸,讓族落的人頗為敬佩,年紀輕輕便成為了族落的帶領者。
“我們族落是出了名的強健,周圍的族落也開始歸順於我們。漸漸的,我們的國家誕生了。”
提及自己的國家,黎眼神柔和。
“我被推舉成為王,肩負著所有子民的期望。原本一切都在我們的努力中進行,我們獲得了領地,招攬到許多人才。雖然還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國,但卻擁有蓬勃的生命力。”
就在國家發展得越來越好的時候,某天,黎做了一個夢。
“夢裡出現了一個十分美麗的女人,她說,我是她遺落的神魂之一,希望我能回到她身邊。”
聽到這裡,夏無累警覺起來。果然,跟她的推測一樣,王是靈魂碎片之一。
“我當時非常驚喜,一心隻想讓國家壯大起來。而那人也沒有辜負我的期望,她化作神跡降臨在國土之內,震懾了周圍不少族落。越來越多的族落加入我們,她變成神女,為國家帶來神奇的技術。”
“她帶我看了國家的未來,會跑會飛的鐵皮,人類能變小出現在薄薄的牆麵上,甚至隻需要一個小盒子一樣的東西,就能實現跨越千裡的對話。我不由得心生憧憬,對她十分信任。”
“可是,她騙了我。”
說到這裡,黎的眼神黯淡下來。
短短數月,國家領土和子民擴大了一倍,所有人都過上了富裕的,心想事成的生活。一開始黎也覺得這樣很好,每個人都很滿意。
可時間一長,弊端越來越明顯。
欲望就像黑洞,永遠也填不滿,總想要更好,更多。看到彆人好,便開始變得不滿足。
“隻要獻上祭品,神女便能實現願望。願望越大,付出的東西就越多。小到人類的手,耳朵,眼睛,大到美好的品質,像是真誠,善良……”
“所有的東西都能拿來衡量價值,付不起代價,還能讓彆人來幫你付。”
落星皺了皺眉:“讓彆人來?那彆人能同意嗎?”
聽黎這麼說,動不動就收走你的器官肢體,甚至品質。被當做祭品的人,怎麼可能付出代價給彆人獲益呢?
黎苦笑了一下:“隻要利益足夠大,即便不是自願的,也會被強迫自願。”
黎一直忙於政事,忙於研究神女帶來的冶煉青銅的技術。而輔佐她的臣子,也迷戀神女的威力。她身邊可用之人越來越少,當初一起懷揣夢想建造國家的人,已經不剩幾個。
她能聽到,能看到的東西也越來越少。信奉神女的人將所有不平之事掩蓋下來,等她發現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當時已經無人耕耘,無人勞作。整個國家上下,都想著如何去給自身謀取利益。我眼睜睜看著我的國家,變成了一個地獄。”
強者磨刀伸向弱者,利用弱者去強大自身;但總有更強者的存在,如同大魚吃小魚一般。
黎很難描述那一天,她走在街上,眼前的場景有多觸目驚心。
以往乾淨整潔,繁盛的街道不複存在,垃圾糞便隨處可見,家家戶戶門緊閉,沒有店鋪開著,在街上行走的隻有醉漢和癡傻的瘋子。
瘋子們大多獨眼獨手,身體殘缺,除了張嘴喘氣苟活,不知道他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黎不想承認這是她的國家,可她不得不承認。這裡沒有秩序,隻剩下混亂和殘酷。
夏無累問:“那些人那麼貪心,是想要什麼?”
“想要取代我,成為王。但這個願望是不可能實現的,神女是為我而來,她不會讓人取代我。於是她便理所當然的,將這些想取代我的人都殺死了。”
在各種迫害下,子民越來越少,有人拚死反抗,上諫到黎麵前,才讓一直被蒙在鼓裡的黎察覺不對勁,發現了這一切。
“從我知道原本建立起來的秩序被打破開始,我就不信神女了。奇怪的是,我不信她之後,我便看不見她了。”
“是我引狼入室,我必須負起責任來。我召集我的部下,把關於神女的一切東西收集起來燒毀。但第二天,它們又會再次出現在百姓手中。”
“我不允許百姓祭拜,向神女許願,他們便恨我,想要推翻我。這也不是神女的初衷,於是,她再次來到我夢中,跟我打了一個賭。如果她贏了,我就乖乖歸順她;如果我贏了,她便將國家恢複成原來的樣子。”
夏無累:“誰贏了?”
黎慘然一笑:“在這場賭約中,沒有人是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