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也太冒險了些。換做是他,可能都不敢這樣去做。
“和垚哥,你有所不知,那個新縣令是個書呆子,他本來打算把我阿爹的人頭歸還我們,誰知縣衙裡李四那個壞蛋從中使壞,這才沒有成行。”
鄭寧憤憤地說道。
“那你們怎麼現在不去了?”
王和垚不由得有些好奇。
鄭遵修的屍身在那裡,鄭寧沒有說,他也不想問。人頭沒有追回來,一切都是白搭。
“大哥說了,那個縣太爺也不是糊塗蛋,他現在恐怕已經反應過來了。我們再去縣衙鬨,恐怕就是自投羅網。”
鄭寧的話,讓王和垚點了點頭。
有些事情,縣衙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一旦鬨大,大清可是律法森嚴。
看來這個縣令,並不是什麼書呆子,而是難得糊塗。
這個鄭思明,進退有節,很是有些膽氣和頭腦。隻不過這膽子,實在太大了些!
“聽說你阿爹常年在外,你是你大哥一手帶大的?”
王和垚津津有味地問了起來。
“是的,沒有比大哥再親的人了!”
鄭寧的話,讓王和垚反應過來,心頭難受。做女兒的連父母提都不提,可見感情上的傷害和缺失了。
可回過頭來,做兒女的,還要冒著殺頭的危險去搶回父親的人頭,這可真夠諷刺的!
“…他們幾個昵?”
王和垚想起了其他幾個少年。
相逢意氣為君飲,係馬高樓綠柳邊,那不過是富家公子的做派,有錢有勢不說,也得有那個社會環境。
高壓之下,練武都被嚴禁,你倒是拿把刀、佩把劍試試。真以為自己是在風景線美麗的罪惡之邦?
“家純哥在照顧阿嬸,抽不開身。行中哥早上去了紹興府,明天才能回來。隻有國豪哥在地裡忙活,剛才我還看到他。”
王和垚點點頭。浙東生活辛苦,農家少年,自然人人都是各種瑣事了。
“聽說你大哥自幼習武,練有一身拳腳功夫?”
王和垚的話題,提到了鄭寧的哥哥鄭思明身上。
“是的。我大哥七八歲救跟著阿爹習武,七八都年很少間斷。就連家純哥以勇力自負,對大哥也是心服口服!”
鄭寧奇怪地看了一眼王和垚。幾個人從小長大,知根知底,怎麼王和垚好像都不記得了。
他的腦子,真的被打壞了?
“唐詩宋詞,魏晉歌賦,你大哥都是耳熟能詳,如數家珍?”
王和垚繼續問道,對這個鄭公子,興趣更大。
“這倒是。我大哥最尊崇辛棄疾,時常感歎命運多舛、懷才不遇,所以也有些憤世嫉俗!”
辛棄疾!醉裡挑燈看劍的辛稼軒!
王和垚哈哈一笑。這個鄭思明,有些意思。
“你大哥十二歲時,為窮人出頭,打死了南城的潑皮韓老三,是不是?”
“是,最後是鄉親們求情,縣中的大儒作保,我大哥才死裡逃生。”
鄭寧回答著問題,驕傲之餘,疑惑地盯著王和垚。
“和垚哥,你和我大哥一起長大,這些事情,你應該都知道啊!”
“有些事情過去太久了,都記的不太清楚了。”
王和垚走到後門,打開了門,探出頭去,仔細觀察片刻。
“小寧,你先走,我後麵跟上。安全第一!”
這個時候,他倒是想見識一下,這位門庭冷落的鄭公子,到底是何方神聖?
或許某一日他能借勢而為,這些人都是誌同道合的幫襯。
寒食節,村裡並沒有多少人,不是上墳就是去田裡忙活,經過無數的土牆茅屋,走到一朱門大戶前,鄭寧停下了腳步,她向後看了看,推開門進去。
朱門斑駁,漆柱破舊,院牆破爛不堪,牌匾草草纏著一圈白布,顯示府上有人新喪。掉漆的“鄭府”二字難辯,朱簷破網,寒酸破敗,屋簷下兩個發黃的舊白燈籠輕輕搖擺,猶如“蘭若寺”一般。
朱門還是朱門,不過依舊是破爛不堪的土牆,隻有牆頭的野草生機勃勃,給人以莫名的振奮。
鄭府,隨著前朝的灰飛煙滅,已經敗落了。
王和垚左右看了看,輕輕推開門進去,繞過青磚破瓦的照壁,偌大的院子出了幾顆參天大樹,空蕩蕩的落葉堆損,連青磚路都被掩蓋了大半。
除了正屋是瓦房,廂房都是黃土夯成,茅草冠頂,濕漉漉的樹葉和地麵,幽靜而破落。
“大哥,和垚哥來了!”
隨著鄭寧的叫聲,一個臉上還有些稚氣的少年走了出來,在大堂門口的台階上站定。
少年十七八歲,身穿孝服,手裡拿著本書,尋常讀書人打扮。
看似破落少年,但身材高直,皮膚白皙,眼珠黑亮,和灰頭土臉的窮苦百姓氣質完全不同。
好一個翩翩少年郎!
王和垚暗自讚歎了一聲,這應該就是鄭寧的大哥鄭思明了。
這人要是穿上漢服,戴上網巾,輕搖折扇,那可真是一濁世佳公子了。
想不到這個江南少年,長的如此高大,如此俊朗!
下意識他覺得,鄭思明和自己的父親有些像,都是風度翩翩,不過父親顯然柔雅的多,而鄭思明則是要硬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