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姚王士元,這是父親的自稱了。
“阿爹,你這字龍飛鳳舞,很是有些氣勢啊!”
王和垚讚美了一句,剛要放下課本,心頭靈光一閃,如遭雷擊,手拿著書本,僵在了當場。
餘姚王士元,不就是曆史上崇禎的四子朱慈炤嗎?
“垚兒,你可要好好練字。說起來,你的書法可比以前差了不少,要謹記!”
王士元喝了口茶,叮囑完兒子,又開始埋頭喝湯。
喝湯姿勢優雅,以袖掩麵,嘴裡沒有半點聲息,亦如…王公上卿!
王和垚來到桌旁坐下,給父親添上,自己也倒了一杯。
“垚兒,你看著爹乾什麼?你不是吃完飯了,怎麼又回來了?”
看到兒子盯著自己,還以為自己的隱私被兒子發覺,王士元不由自主慌了神。
爹!
這是北方人的稱呼,看來父親十有八九是個……
“爹,溪口村劉寡婦的那個女兒,是你的吧?”
看到阿母去了後院,遠遠走開,王和垚對著王士元輕聲問道。
“你都聽誰胡說的!莫須有!莫須有!”
王士元大吃一驚,手裡剛剛端起的茶盞差點掉下。
“阿爹,你原來不姓王,姓朱吧。”
王和垚再進一步,輕聲細語,字字誅心。
“砰!”
王士元臉色變的煞白,再也拿捏不住,手中杯沿還有缺口的粗盞掉在地上,摔個粉碎。
“怎麼了?”
王胡氏滿臉驚詫,走了進來。
“沒什麼,不小心而已。”
王和垚心裡明白了七八分,替臉如死灰的父親做了回答。
“你呀,多大的人了,跟我去收拾一下雞窩!”
王胡氏看了一眼丈夫,小心地撿起幾塊碎瓷,轉身又出了房屋。
“爹,快去,還愣著乾什麼?”
王和垚把發呆的父親推出了房屋,自己回到房間,坐在書桌前獨自發呆。
王士元!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瞞天過海,讓滿清網開一麵嗎?
甲申之變,崇禎帝煤山自縊,十二歲的皇四子永王朱慈炤被李自成抓獲,在山海關亂軍中失散,一路逃向江南。
逃亡到鳳陽時,朱慈炤被一位姓王的前朝故吏王給事中收留,改名為“王士元”。
王給事中於順治七年去世,改名王士元的朱慈炤繼續流浪到了浙江餘姚,被一位曾在京師為官的胡姓鄉紳收留,並把女兒嫁給了他。從比,朱慈炤就以餘姚王士元自稱,以教書為業。
喜歡中國史、熟識明史的王和垚知道,王士元結局悲慘,於75高齡,一門老小,俱被“千古一帝”無情處死。
當烏龜也被踩死,“千古一帝”名副其實。
記得王士元的兒子是“和”字輩,最後一個字是“土”字旁,自己這名字“王和垚”,不正是這樣嗎?
王和垚,天子和田畝。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妻管嚴的父親,原來也是故國情深啊!
“咯吱”一聲,王士元推門進來,他小心翼翼在門口觀看了片刻,這才輕輕關上了房門。
“垚兒,千萬不要出去亂說,咱們姓王,根本不姓朱!”
王士元鄭重叮囑著到兒子,臉色難看,眼神閃爍。
“阿爹,你是那裡人,怎麼從來沒有聽你提起?是京師吧?”
王和垚讓父親坐下,假惺惺問道。
“什麼京師,是北直隸!你怎麼想起問這個?”
果然,父親又慌亂了起來,一絲不易覺察的被王和垚抓了個正著。
“北直隸哪裡人,不會還是京師吧?”
王和垚神情自若,笑容滿麵。
“怎麼會是京師!我是天津衛人,崇……禎十五年天津流行疙瘩病,家裡人都死光了,就剩我一個!”
王士元臉色通紅,剛坐下站了起來,臉色慌張,就要開門離去。
“阿爹,你放心,我不會胡言亂語的!”
王和垚輕聲一句,忽然變了話題。
“阿爹,溪口村劉寡婦的那個女兒,到底是不是你的親生骨肉?”
“胡說八道,胡說八道!”
王士元臉色通紅,低聲回了兒子一句,出門時腳下一拌,差點摔倒,這才反應過來,回頭低聲一句。
“我進來就是告訴你小子一聲,千萬彆說半句帶“”的話語,否則”
沒有“否則”,王士元離去,王和垚額頭冒汗,心頭冰涼。
王士元同誌爹,你這也太經不住考驗了些!
自己一不小心成了前朝的殘渣餘孽,這也太諷刺了些吧!
可是,這前朝的殘渣餘孽,必是斬儘殺絕,什麼“六拜皇陵、三拜九叩”,不過是勝利者的作秀,犬儒們的意淫而已。
王士元75歲高齡仍被滿門抄斬,血淋淋的曆史已經證明。自己這個明渣想要獨善其身,苟全性命於大清“盛世”,恐怕都是癡心妄想。
要想保命,最好,能來一場……
明渣的……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