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江書院後園,亭台樓閣,曲徑通幽,修竹楊柳,綠色盎然。
南院的亭閣中,李治廷、邵廷采等人正在悶坐,看到王和垚順著小徑走了過來,眾人都是一愣。
“王和垚,你怎麼也出來了?”
有學子下意識問了出來。
王和垚不由得微微一怔。他確實內急,解決之後返程,才發現這些人在聚集,想避都避不開。
正如後世的校園一樣,壞學生總是喜歡操場的各個隱蔽處,以躲開老師們若有若無的目光。
“學堂裡濁氣太重,出來透透氣。”
王和垚不痛不癢回了一句,目光轉到了默不作聲的李治廷身上。
“李治廷,事情已經發生了,就忍了吧。”
雖然二人鬨過不快,但李治廷碰上這種傷心事,他也想化乾戈為玉帛。
何況這種事情,沒有申冤的地方,隻能打碎牙和血吞了。
“王和垚,你說的輕巧,要是你的未婚妻子,你會說這樣的狗屁話嗎?”
“膽小如鼠,你跑這所為何事?趕緊夾起尾巴滾吧!”
學子們慷慨激昂,憤憤然開口,似乎要把對李治廷的同情,以對王和垚的訓斥表現出來。
在他們念頭裡,王和垚百無一用,窩囊廢一個,也配安慰彆人。
李治廷坐在石凳上,神色木然,一言不發。
他目光迷離,看著前方,學子們的“仗義執言”,他似乎並沒有聽到。
“不然又能怎樣?杭州有三四千旗兵,就憑李治廷,還有你們幾個,手無縛雞之力,難道還能翻了天不成?”
王和垚停下腳步,冷冷一笑,輕輕搖了搖頭。
論打嘴炮,他可不服任何人。
“那也不允許你在這信口雌黃!”
“你算什麼,要你在這裝好人!”
又有學子不屑地懟起了王和垚。
“不是我小看各位,我現在要去杭州給李治廷報仇雪恨,你們誰願意去,誰願意去?”
王和垚沉下臉來,本來要走,反而留了下來。
這些學子,手無縛雞之力,許多人都夢想著“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又豈會為李治廷出頭,殺官造反,將自己逼於危牆之下。
至於那辮子,戴著戴著也就習慣了。什麼,也比不上個人的榮華富貴,錦繡前程。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儒家的氣節,早已經喪失殆儘了。
王和垚的話,讓學子們麵麵相覷,隨即有人虛心或惱羞成怒地反駁了起來。
“你要敢去,我們都敢去!道不同不相為謀,趕緊滾吧!”
“對,夏蟲不可語冰!趕緊離開,彆在這丟人現眼!”
“王和垚,這裡不歡迎你,趕緊離開吧!”
王和垚目瞪口呆,他不過說了句實話,就遭到了眾人的口誅筆伐。讀書人,果然是讀書人!
回想起後世那些“毒教材”、“眯眯眼”、“嶽、文不是民族英雄”、“公知塌方”、“留學去米國不歸”等事件,哪一個不是知識分子所為,節操碎了一地,一次次刷新了無恥的下限。
這些人,生來就是“販賣缺德”的!
“我現在要去杭州行俠仗義,你們就說,誰跟我去?”
王和垚轉過身來,指著眼前的學子們,一一發問。
“你,你,還是你!李治廷就在這裡,給句痛快話!”
王和垚一席話,幾個學子看了看李治廷,都是安靜了下來。
他們有人隻是激於一時義憤,有人隻是走個過場,表示一下態度,根本就沒有想過“伸張正義”,更不用說“為李除害”。
真要他們和官府,尤其還是旗人作對,他們自認沒有這個心思,也沒有這個膽量。
和個人前程比起來,冒這個險,那不是開玩笑嗎?
“實話告訴你們,我也不敢去。所以說,各位和我一樣,都是垃圾,就不要彼此拆台了。”
王和垚哈哈一笑,留下一句,就要邁腿離開。
“忍了吧。胳膊擰不過大腿,還是隨遇而安吧!”
書生造反,十年不成,何況這個道德淪喪、人性壓抑集大成的混蛋年代。
“王和垚,你要是來看笑話的,這裡不歡迎你。還是趕緊離開,不要自取其辱。”
邵廷采抬起頭來,唇角微微上揚,輕輕擺了擺手。
一個膽小鬼,跑來湊什麼熱鬨?
“邵兄,聽聞你精通刺擊之法,熟讀兵書,你來告訴大家,怎樣為逝者報仇雪恨?難道你是要去杭州城,殺了行凶的旗兵,為李治廷出這口氣嗎?如果是這樣,小弟願意給你望風,打個下手,遞個刀。”
王和垚怒火攻心,反而停了下來,正麵硬扛。
個個站在道德製高點上,光打嘴炮,卻無反抗精神,更無實際行動,還不允許彆人說話?
嘴上掛著學以致用,你倒是雷厲風行,你行你上呀。
“你……好一張利口!”
邵廷采臉上一紅,隨即眼睛一瞪。
“王和垚,我是不敢去杭州城殺韃子。你行你上啊!”
一個乳臭未乾的膽小鬼,也敢來訓斥他這個前輩,簡直是豈有此理。
“君子報仇,從早到晚!我他尼昂的要是有這樣的狗屁遭遇,我肯定上!”
作為一名曾經的軍人,長期生活在戈壁大漠和軍營之中,王和垚本身脾氣就剛,讓邵廷采一激一急,脫口而出。
“既然你不敢去做,就沒有資格去說教彆人。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邵兄,你讀聖賢書、自詡江南名士,就是這個造詣嗎?”
王和垚話鋒尖銳,幾個學子的目光,一起看向了邵廷采和李治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