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站著兩人,太子家令李安儼和太子通事舍人高真行。
高真行是太子太傅,尚書右仆射高士廉的四子。
高士廉是李承乾母後長孫氏的親舅舅,親自撫養長孫皇後和長孫無忌長大。
甚至在後來也是他做主將長孫皇後,嫁給李承乾的父皇的。
麵對高真行,李承乾在私下裡也需要喊一聲表舅。
看到兩人起來,李承乾有些詫異:“何事?”
高真行肅然拱手:“啟稟殿下,中書省送來文稟,吐蕃讚普遣其相祿東讚,祿東讚之子噶爾·欽陵,率使團攜禮前來求取大唐公主,陛下將於三日後在太極殿召見,中書省詢問殿下是否要去參朝?”
“參朝?”李承乾咀嚼著兩個字,他知道,今日這份文稟雖然是門下省送來的,但實際上背後很可能是他父皇的意思。
李承乾東宮養病大半年,但他的那位父皇,卻是一次都沒有來看望過。
除了遣送言語和藥草名醫外,從來沒有當麵安慰過。
本來,李承乾的事情,可以就這麼一直放下去,但,再有兩個月,就是貞觀十五年了。
正月初一,正旦大朝。
天下朝賀,百官獻禮,他這個太子是必須出麵的。
李承乾的腿疾不是什麼秘密,甚至斷腿殘疾的消息,早已經在整個長安城都傳的沸沸揚揚。
一旦在正旦大朝上,他這個太子瘸著腿出現,那麼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
所以,必須要提前化消掉這股風波。
李承乾知道,他的父皇,從來不會拿朝政開玩笑。
與其讓李承乾在大朝上出醜,還不如一點點的讓人們接受這個現實,讓李承乾也接受這個現實。
至於三日之後,吐蕃請婚的事情,他的父皇不一定就是真的想讓他出現。
但李承乾如果真的不去,那麼之後類似的情況就會很多,說不定到了正旦那日,也就不用他去了。
那個時候,站於禦階之下的,說不定就是他的弟弟,魏王李泰了。
李承乾抬起頭,看向高真行,說道:“孤休息的時間的確有些長了,回文中書省,後日,孤會去的。”
“殿下!”李安儼忍不住的勸了一句。
李承乾直直擺擺手,笑著說道:“孤已經好多了,不是嗎?”
李安儼一愣,眼中閃過一絲擔憂,隨即拱手道:“喏!”
李承乾轉身看向高真行,溫和的說道:“表舅,麻煩你去寫回文吧,然後找家令蓋印。”
一句蓋印,高真行立刻肅然拱手道:“喏!”
……
高真行一離開,李安儼忍不住的上前一步,低聲勸道:“殿下,真的要去嗎,殿下的情況,瞞不過朝臣的。”
長孫無忌,房玄齡,魏征,高士廉,楊師道,李靖,岑文本那些人,都是曆經風雨廝殺的,目光銳利的可怕。
一旦他們見到李承乾的真實情況,那麼就越發的不會再支持李承乾。
李承乾看著高真行遠去的背影,平靜開口道:“安儼,你猜孤這位表舅現在在想什麼?”
李安儼微微一愣,這個時候,就聽李承乾冷笑著說道:“你說,他會不會在想,孤的腿是不是沒有太醫說的那麼嚴重?
他回了家,告訴了孤的那位舅翁,孤的那位舅翁會不會想,孤三日之後,根本就不會出現,如今隻是在故布煙霧?”
“殿下!”李安儼的神色越發的緊張。
“安儼,孤畫一件東西,你親自去找工匠打造出來,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李承乾猛然轉身,盯向李安儼。
“喏!”李安儼認真躬身,若能讓太子安然的出現在群臣麵前,他死也願意。
……
東宮院中,紇乾承基跪在地上已有整整一個白日,一動不動。
夜色籠罩,雪花緩緩從天上飄落了下來。
紇乾承基的身體,逐漸的被白雪掩蓋。
沒有了聲息。
也無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