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樣嗎?”李安儼愣住了,李靖當年不就是被蕭瑀劾奏衛國公治軍無方,然後認罪,隔上半年被封為尚書右仆射嗎?
李承乾輕輕搖頭,說道:“當年衛國公是被彈劾治軍無方,是襲破頡利可汗牙帳時,衛國公控製不住,導致一些珍寶文物被兵士搶掠一空,可如今陳國公呢?”
“公破高昌也,私取珍寶;將士知之,競為盜竊,公不能禁,乃為之縱容,三日方止。”李安儼的臉色一時間有些難看。
“其一,他私取寶物了。”李承乾看向殿外,輕聲道:“攻滅高昌,高昌一草一木皆屬於朝廷,尤其戶部,你應該知道,為了這次的征伐,戶部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十萬大軍,征伐一年,等於天下三十萬戶,數百萬人,一整年的收成全部折了進去。”
李安儼緩緩的點頭。
“戶部正等著高昌的收獲來彌補這一年的虧空,若是陳國公做的不過分,那麼說不定就沒什麼事情,但是他做的太過分了,戶部看不下去,這件事情才發作,所以這事沒那麼容易完。”李承乾忍不住的搖搖頭。
最一開始的時候,皇帝或許在給侯君集機會。
隻要在戶部的繳獲審查中,侯君集沒有大錯,那麼就是一場小風波。
李靖當年沒有被重處,就是因為在攻滅東部突厥的時候,他沒有收獲任何的個人財富。
但侯君集不同,他貪財啊!
“其二,是縱兵劫掠三日。”李承乾不由得冷笑,說道:“衛國公滅東部突厥時,不過是一些士卒,搶了頡利牙帳裡的一些珍寶文物,這種事情是控製不住的,但是陳國公呢?”
李安儼麵色微微有些難看。
“他縱兵劫掠了高昌整整三日,尤其還是在高昌歸降之後。”李承乾忍不住快速的搖頭,道:“若是他在高昌歸降之前,就攻破高昌,三日時間搜捕高昌貴族;又或者,縱兵劫掠的時候,士卒劫的是高昌少數貴族,那樣都好圓過來,但他……”
“所以,陳國公這一次要倒大黴了嗎?”李安儼麵色認真的看著李承乾。
李承乾側身看向李安儼,搖搖頭,說道:“安儼,孤知道你在想什麼,但這件事情,最終的決定權在父皇手裡,想要達成什麼樣的目的,父皇心中早有成算,若是我們貿貿然動作,父皇就會重新將目光放在東宮的身上。”
李安儼臉色不由得微微一變。
“青雀的事情,我們好不容易才獲得一點成算,若是再惹惱父皇,讓他去扶持青雀,我們得不償失了。”李承乾認真的搖頭。
“是!”李安儼頓時凜然起來。
太子如今好不容易穩住朝野的風評,若是這個時候再惹惱陛下,陛下哪怕一個轉向,東宮好不容易攏回的人心,就會再度崩潰。
要知道,皇帝對魏王的寵愛,那可是冠絕諸王的,誰知道什麼時候就又會反複。
而且,皇帝的嫡子是三個,不是一個。
除了太子和魏王以外,還有一個晉王。
“對了。”李承乾輕輕的敲敲桌案,神色肅然的抬頭道:“盧家的事情怎麼樣了?”
“盧家?”李安儼稍微一愣,不過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趕緊說道:“盧家的事情,雍州府查了半個月都沒能查出什麼來,可偏偏就在盧家要放棄回範陽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雍州長史尹君卻不願讓他們離開了。”
“尹長史性子向來喜好較真。”李承乾輕輕低頭,然後平靜的問道:“之後呢?”
“尚書盧左丞那邊似乎也不願意管,最後盧護的夫人要找東宮來了,但不知道為什麼,盧護的父兄卻死活不願意,最後他們去找了大理寺。”李安儼輕歎一聲,說道:“畢竟盧護生前最後的職司,是大理寺丞。”
“也就是說,他們這幾天會去大理寺了?”李承乾目光微微向上一瞥。
“是……”李安儼整個人愣住了,難以置信的看向李承乾道:“他們……這幾天……應該每天……都去大理寺的。”
“很好,傳句話給賀蘭,告訴他,陳國公的事情不管最後怎樣,起碼暫時的處罰少不了,讓他每日多跑幾趟大理寺。”李承乾說完,直接起身,然後朝著東宮後院而去。
“是!”李安儼緩緩的躬身。
隻是他的目光盯著李承乾,難以置信的眼神中,帶著一絲驚恐。
太子,很早就算到今日了嗎?
突然之間,這一切讓李安儼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這一切真的好像,好像當年啊!
原來,一直以來最像皇帝的,從來就不是什麼魏王,而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