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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天都和山伏的交流剛一結束,會場遠處,潑天風雨中,便遙遙出現了一杆大旗。
看著那杆大鵬旗,朱天都目光感慨,朱婆龍眼神深邃,其餘那些倭奴國大名則有些麵色不太自然。
這些大名基本都知道,當初嶽蹈海和朱天都分道揚鑣,究竟是什麼原因,更知道“混天大聖”打死兩大劍聖的事跡。
哪怕有朱天都、朱婆龍以及山伏這些強者坐鎮,大名們仍是不禁感到一種發自心底的畏懼。
若是這位大聖爺當真要來個拍桌而起,一怒則殺人,他們這些人如何能夠抵擋?
就算到時候鬼天皇真能將之製住,他又能在這個過程中,造成多少破壞?
想到這裡,大名們更是覺得心如懸石,壓抑至極。
見那杆大鵬旗已然接近,朱天都便挺身走了出去,來到廳堂外,立於風雨中,等待來人。
朱婆龍跟在他身旁,目視前方,神情肅然。
三十六船主中,夠資格參會的大海寇們,也站起身來,聚在朱婆龍身後。
矢誌複仇的劍豪們更是在朱天都身旁排成一列,氣勢洶洶,殺氣騰騰。
日蓮宗主以及各位大名身旁攜帶的各路倭奴強者們,亦肅然走來,站在朱婆龍身後,既是表示臣服,也是展露同仇敵愾之意。
山伏見狀,嘿嘿一聲怪笑,來到朱天都左側,跟朱婆龍並肩而立,展示出自己的態度。
這些人的精神仿佛在此際都融在了一起,形成了某種龐然大物,縱然隻是盤踞此處,沒有擺出明確的攻擊架勢,也能給人帶來強烈的壓迫感。
倭奴國的劍道,向來是極其注重錘煉精神,塚原卜傳就曾經有一則逸聞。
他曾經施展劍術,與人對決時,劍還沒有斬中人身,那人已因為受不了強烈的精神壓迫,肝膽俱裂而亡。
外人見之,以為邪法妖術,其實不然。
而今這些劍豪們,都算是塚原卜傳的徒子徒孫,雖然還沒有將“目擊”之術,練到祖師爺那種活生生嚇死人的地步,仍是可怕非常。
若是麵對常人,他們不用出手,光憑目光就可以將之膽氣震散。
何況,如今聚集於此處的,除了這些劍豪外,還有寶藏院、日蓮這樣的半步宗師,以及山伏、朱婆龍這兩個正牌宗師。
這些人皆是心念如鐵,精神凝練的高手,一旦聚集起來,能夠給人帶來的壓迫感,更是難以想象。
縱然是中原大拳師級數的強者,在這些凝如實質般的目光前,都要心頭凜然,氣勢為之所奪。
若是再加上朱天都這個拳術獨步世間,幾為天下第一的寶龍王爺,不要說是大拳師,就算是真正的宗師人物,也要心顫幾分。
縱然已被徐行殺了兩個宗師,一個接近不壞的絕世強人,可朱天都仍是能夠聚集起如此眾多的高手。
這位鬼天皇勢力之大,積威之重,可見一斑!
在這些人麵前,徐行所攜的數十名拳師,雖也是東南本地的高手,仍是顯得有些勢單力薄。
眼見此情此景,無論是那些大海寇,還是倭奴國大名,亦或是決心複仇的劍豪們,都悄然鬆了口氣。
你混天大聖就算才情再高,終究是起勢太晚,也太過年輕,如何能夠跟縱橫四海、雄踞倭奴國數十年的鬼天皇,比較積蓄和底蘊?
縱為宗師,也非是金剛不壞,雙拳難敵四手,我們這麼多人一擁而上,此人焉有活命之理?
一時間,那些劍豪眼中,不禁凶光畢露,蠢蠢欲動。
他們上下打量徐行的身子,像是一群鬣狗,將這位混天大聖視為盤中餐,欲要將之徹底分食。
不過,就在此時,一個豪邁嗓音響起,氣息雄渾,震蕩全身,洪亮至極,將漫天風雨聲都壓低。
“踏法,他們這是給你來個下馬威啊。”
戚繼光提著一杆大鐵槍,領了一隊皆身披藤甲的軍士,來到徐行身旁。
倭奴國那些大名、劍豪們,都還沒有看清楚戚繼光的臉,隻是聽到這個熟悉至極的聲音,都覺心頭震動,不少人甚至麵露土色。
事實上,在倭奴人眼中,“戚虎”這個名字,比之“混天大聖”,還要更令人恐懼。
徐行雖然戰績彪炳,一戰連斬倭奴國兩大劍聖,可他畢竟還是出道尚晚,跟倭奴人的接觸也不算深。
除了那些受過上泉信綱、塚原卜傳指點的劍豪之外,更多倭奴國大名,對這位大聖爺,都是一種敬鬼神而遠之的態度。
而戚繼光已坐鎮東南數年有餘,在此期間,這位“戚虎”已不知道率兵絞殺、甚至是親自手刃了多少跟隨三十六船出征的倭寇。
在場這些倭奴國大名中,最少有一半人,曾經在這位戚虎手下損兵折將,被他殺得丟盔棄甲、一路奔逃的也不在少數。
如今乍見這戰神一般的人物,這些倭奴大名自是驚駭,他們更驚訝的是——鬼天皇縱然親自出手,竟也沒能要了這頭戚老虎的命?
思及此處,這些大名心頭,便不由自主地浮起一陣淡淡的陰雲。
此次會盟,當真會如想象那般順利那嗎?
另一邊,陸竹也領了一批精悍武僧,從後麵趕上來,這些人是徐行當初在南少林招募而來,因修行艱苦,衣物多有磨損,便乾脆取了南少林的僧袍當練功服,作武僧打扮。
陸竹手中長劍斜提,微笑道:
“戚總兵來得好快。”
陸竹言語方落,便抬起眼,看了人群中的日蓮一眼。
日蓮宗主隻覺眉心刺痛,雙目灼灼欲焚,就像是看見了一輪光明遍照的大日,在這刹那,已是身失、口失、念失。
縱然他禪功了得,也用了足足一息時間,才恢複過來,回神之後,日蓮宗主再看向陸竹,目光已是驚駭不已,難以言語。
——中原佛門,何時出了這般年輕的宗師?!
他憑什麼!
想到自己這些年來,為求至誠之道,所付出的種種努力,以及敗給上泉信綱的恥辱,日蓮宗主隻覺胸口癢麻一片,好似百爪撓心,憤恨至極、怨懟至極。
佛祖,你好生偏心!
一時間,他的臉色差到極致,就連手中佛珠,都發出一連串破裂聲。
身穿大紅蟒袍,貌如中年的呂芳,孤身從隊伍最後走來,他大袖拂動,蔑視前方,淡然道:
“這種小場麵,嚇得到誰?”
呂芳每一字落下,初聽不覺聲勢如何,砯崖轉石,激發出來的萬壑雷聲,隱隱應和這狂風暴雨的天象,越來越洪亮,越來越渾厚,傳出去極遠。
寶藏院和那些頭係布條的劍豪們,聽到這個聲音,頓時麵色狂變,隻覺耳膜刺痛,頭腦發暈,眼前一黑。
山伏和朱婆龍猛然抬頭,可他們還沒看向呂芳,呂芳的目光就已落到這兩人身上,銳利如劍,直刺人心。
這位內相縱然以一敵二,也絲毫不露弱勢,甚至是主動尋釁求戰。
呂芳雖然在倭奴國中聲名不顯,可就憑這一手,卻足以令所有人意識到,這個蟒袍太監的拳術,究竟是如何深不可測。
三大宗師聯袂而來,隻略施手段,便將對方那種人多勢眾、虎視眈眈的氣勢,給輕描淡寫地壓了過去。
徐行朝轉過身去,朝三人拱手抱拳,四人相視一笑,一切儘在不言中。
寶龍王爺固然是縱橫四海的一方之主,勢力雄渾,但徐行一路走來,亦是交遊廣闊,不負旁人,自有同道相助。
眾人見這位混天大聖,也拉出如此豪華的陣容,一時震撼莫名,難以言語。
朱天都卻始終不為所動,隻是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徐行,看了好一會兒,他才微微頷首,滿意道:
“嶽老二收了個好徒弟,你不錯、很不錯。”
朱天都開口,吐出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跟漫天風雨混雜在一起。
三大宗師心頭,同時升起一種感覺,好像不是他這個人在說話,而是頭頂風雨、遠處海嘯,在替他發聲!
如此手段,無疑比之他們三人剛剛的示威,又高出了不止一籌。
朱天都說話時,徐行也在觀察這個縱橫東南數十年的寶龍王爺。
其實,徐行自從聽說了自家師父和朱天都的恩怨糾葛後,他便將這位寶龍王爺,視為了此生武道上的最大對手。
而今,經過將近二十年的艱苦修行後,徐行終於如願以償,能夠站在朱天都麵前,為自家師父報仇雪恨。
這種時候,縱然以徐行的心境和修持,也不免有些胸懷激蕩,他直視朱天都,一字一句地道:
“嶽老二這三個字,你還不配叫。”
朱天都不置可否,隻是朝徐行身後,肩扛大旗的齊大柱揚起下巴,搖搖頭。
“你挑徒弟的眼光,不如你師父,練拳太晚、資質太差,這種人,還不配扛這麵旗。”
這句話雖是極端自負、狂傲,可在朱天都口中說來,卻有一種理所當然,不容置疑的感覺。
要知道,這位寶龍王爺乃是站在世間武道頂峰的人物,無論是誰,縱然與之為敵,也要肯定他在拳法上的造詣。
如此人物,給出的判斷,誰能無視?
就連齊大柱心頭,也由衷升起一種自慚形穢之感,以我如今的水平,當真有資格接過師父的衣缽、旗幟嗎?
不過,在看見徐行的背影後,他很快便鎮定了下來,扛旗的手一如既往地沉穩,沒有絲毫動搖。
如此表現,令朱天都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