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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行雖然早已在燕趙身上,領略過這些內力強者驚人的生命力和持續作戰能力。
可淩落石這種,即便是被扯掉頭蓋骨,都能安然存活,甚至是不影響戰鬥力的例子,也實在是讓他耳目一新。
而淩落石將頭蓋骨藏在腹中的做法,更是讓徐行大開眼界。
原來,內力還可以做到這麼方便的事,奇思妙想,實在是奇思妙想。
徐行從中窺出,這些內力修煉到極高境界的絕世強者們,雖然沒有刻意進行煉體,但他們的身體結構,亦因內力有了某種非人的變化。
這種變化並非是“見神不壞”的無漏之軀,而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成就。
無垢無漏的人仙之軀,就像是一件堅不可摧、外剛而內韌的鋒刃,等閒不會受傷,可一旦傷勢嚴重,就會立即有損戰力,並且不易醫治。
而這些內力武道的大成就者們的身軀,在被內力長期浸染,且形成了自主的“內力循環後”,已經染上了與內力相似的性質,可以說是一種半能量體。
——正因如此,此界的內力武者們,才能夠利用五行遁術,融入靈力中,借助水、火等事物遁形。
這種體魄雖然比較正麵硬拚的爆發力,要遜色不壞之軀。
可他們複原的速度極快,並且隻要內力不耗儘,哪怕受了諸如頭蓋骨被扯飛這樣的傷勢,也能酣戰如常。
這兩者之間的差距,已經完全可以看做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物種。
帶著這種意料之外的興奮,徐行邁動粗壯的大腿,再次朝大將軍進擊。
這一次,他施展的乃是密宗“香象渡河”的絕世身法,一舉一動,簡直就像是挾龍象巨力,震動天地,令諸邪魔降服皈依。
一步踏出,兩人周遭那因對掌而產生的平整圓形地帶,立時再次劇烈震蕩,翻起一圈圈泥土浪頭。
徐行就像是一頭乘風破浪的暴猿,以分開大海的氣魄,衝至大將軍身前。
他左手運使學自燕趙的“神手大劈棺”,以一種無比豪邁的姿態,骨節如槍,手掌則是鬆軟如毫,綿裡裹鐵,像是揮毫潑墨一般,抹向大將軍。
右手則是氣血鼓蕩,蒸騰出更勝天下間任何純陽內力的旺盛熱力,施展出逍遙派“天山六陽掌”中的勁力最純最厚的“陽歌天鈞”,平平拍出。
徐行這一動,不隻是齊聚了拳術打法中的“內外三合”,更是實現了天、地、人的“大三合”。
原本無形的靈力亦為之牽引,化作一條條璀璨絢爛的飄帶,向後方舞動翻滾。
大將軍麵對這前所未見的恐怖力量,卻沒有絲毫動容。
他雙手十指並攏,就像是一塊雄鎮天地八極的鐵碑,又像是一麵號令天兵天將的令牌,攔在徐行雙手之前。
兩人再次碰撞,落入頹勢的的竟然是始終所向披靡、勢不可擋,以無敵之姿橫行戰場的徐行!
這一次,甚至沒有激發出任何巨大的聲響,周圍也並無任何震動,四隻手掌相互角力,膠著不動。
兩人周遭三十丈範圍內,所有高手,都感覺自己下盤不穩,不像是踩在堅實大地上,倒像是浮在波瀾壯闊的海潮中,被一道強勁的暗流旋渦帶動,不自覺地朝戰場中心卷去。
徐行隻覺得,大將軍的手掌比起血肉之軀的手掌,更像是兩個通往不可知之處的黑洞。
有一股無比洶湧、無比澎湃,且至銳至厲的狂猛力量,從兩座黑洞中衝出,將徐行的雙手徹底捕獲,令其難以撤招,就連雙膝也微微彎曲。
直到此時,才有仿佛從遠空深處響起的雷鳴,無遠弗屆地傳來,兩人的上下左右、四麵八方,也騰起一股股龍卷般的颶風,飛沙走石,直令天地沉淪,星月無光。
“嗯?!”
風暴最正中,徐行一低頭,就能夠清晰地看見,大將軍那顆水晶頭骨正在以某種頻率閃爍,散發出幻彩七色,仿佛跟天地中某種無形存在共鳴,並將其力量徹底牽引過來。
他更用“打破虛空”的精神境界,察覺到在大將軍周遭,的確聚集著某種凶戾、鋒銳、狂暴的靈力。
這股靈力不像是珍瓏大陣所用天地八卦之屬,皆附著於山石草木,而是如幽魂般飄蕩世間,無依無靠,直到大將軍運功,才猛地聚集過來,形成一股難以抑製的狂暴力量。
這種力量——正是殺氣!
這個世界的所謂“靈力”本就是武人逝去之後,無主內力抑或說是強悍靈魂凝結而成的產物。
在這個武道昌盛、滿是刀光劍影,血雨腥風的江湖裡,無論武人修煉什麼神功,都會具備一件共同的東西,那便是殺伐煞氣。
無論是為了什麼理由,想在這種世界廝混,戰心、鬥誌、殺意都是必不可少。
而越是強大的高手,這種意誌就會越強烈,在他們身死後,也會殘存更長時間。
因此,這種力量才是天地靈力中,占比最大的部分。
屏風四扇門大法,本就是一種吸納天地殺氣為己用的無上神功。
所謂“起承轉合”四扇門,就是因為人體難以直接負荷這種狂暴力量,才要經過這樣一番曲折。
可哪怕有四次過濾,其中太過雜糅、混亂的意誌,仍是會影響修行者的心智,最終都逃不開一個走火入魔的下場。
江湖傳言,就算是創出此功,仗之以橫行天下,幾無抗手的“九五神君”宋抱石,也因此後患而隕落。
其實,鳩摩智以及梁癲、蔡狂這種密宗高手修行的觀想法,原理亦是與之類似。
隻不過,他們吸納的乃是被密宗無數高手,以自我神念約束、固定下來的神佛形象。
並且這些神佛都各自有代表的靈力,可以相互抵消、融合,所以才能保障安全性。
這也正是此類功法的兩難之處,越純粹的力量吸納起來就會越強悍,可後期走火入魔的風險就越高。
若說鳩摩智等人走火入魔的幾率是兩成,那如大將軍這種煉法,就完全是十成十。
這個死結,大將軍哪怕練了幾十年的“屏風四扇門大法”也無從解決,至少是無法獨立解決。
但他依舊想到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既然無法獨立承受這種力量,那就另外的存在,來幫助自己分擔壓力。
這個存在,正是水晶靈石。
這個世界的水晶靈石乃是一種奇物。
據溫老師所說,這種靈石沉積在地底裡,至少要經過億萬年以上經過幾次大爆炸地形的整合後才能形成,而且還得要再經過以億數年月的地殼變動才能成形。
它有一種神秘的力量,甚至還有多種特異的功能,故而,被列為“佛門七寶”之一。
天下六大高手“笑看濤生雲滅,多指橫刀七發”中的驚濤書生吳其榮,正是在一個布滿水晶靈石的山洞中,練成了天下聞名的“活色生香掌功”、“欲仙欲死掌法”。
而如今還未正式下山的天衣居士弟子王小石,也正是用這種特殊的晶石作為秘密武器,六分半堂的大堂主“低首神龍”狄飛驚,亦是常年佩戴一枚晶石。
水晶靈石雖是奇物,自也難不住大將軍這等江湖上首屈一指,威震黑白兩道的大人物。
可是,取得了水晶後,他又遇到了難題:
——要如何將這水晶利用起來?
收集水晶靈石還不算什麼,可以大張旗鼓的進行,但是如何利用這水晶,事關“屏風四扇門大法”的修行訣竅,以大將軍的多疑性子,卻絕不願意透露給第二人知曉。
所以,他隻能暗自摸索,這一摸索,大將軍才知道,為何江湖上那麼多收集水晶靈石之人,卻隻有以上幾人,憑借水晶闖出了威名。
隻因要引出其中的奇力、異力,令這力量為自己所用,實在是一件無比困難的事。
水晶外殼極為堅硬,神念難以滲透,若是擊碎,其中靈力又會逸散。
就在冥思苦想中,大將軍想到了去請教自己的上司,曾經在西夏戰場上,並肩奮戰過的“左武王”趙烈。
趙烈讓他去結識一個人,正是暗算了無崖子,叛出逍遙派,彼時還沒有闖出“星宿老仙”名頭的丁春秋。
大將軍的“將軍令”,本就是一種內蘊奇毒的霸道掌法,與丁春秋的“化功大法”不謀而合,兩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
大將軍也由此知道,丁春秋手中,有一尊從逍遙派寶庫裡盜出的奇異寶物,名為神木王鼎,能夠以木屬靈力煉化天下萬藥。
丁春秋正是憑借這尊小鼎,才能將時刻煉製新毒,維持體內毒素平衡,練成這獨一無二的“化功大法”。
大將軍這才明白,左武王讓自己來找丁春秋,正是為了這尊神木王鼎。
所以,大將軍便以出人出力,替丁春秋建立星宿派,並為他聯係老字號溫家好手,共同研究毒術為代價,求取神木王鼎。
丁春秋也的確是個舍得下本的梟雄性子,竟真將關乎自家性命的珍寶,借給了大將軍。
無量山之戰後,鐵手等人雖是從丁春秋的血肉中翻出了神木王鼎,隻可惜這件奇寶已被徐行的掌力打得崩裂,難堪大用。
徐行聽到這個消息後,都為之痛惜了片刻。
丁春秋活著的時候,都沒能用化功大法傷到他分毫,死後卻能用這種方式令徐行心痛,亦算是不枉此生。
大將軍正是用這件奇寶,用自身豐沛至極的內力點火,將手中的水晶靈石煉化成一個頭骨。
因為這頭骨乃是大將軍用內力煉成,故而能夠散發出一種特殊的頻率,與其人腦波共鳴,幫他過濾殺氣中的紛亂意誌,不至於太快走火入魔。
大將軍正是憑借此物,將“屏風四扇門大法”強推至“第三扇門”的巔峰境界,並且半隻腳踏入了“第四扇門”中。
正因這水晶頭骨的寶貴,大將軍不僅沒有告知任何人此物的存在,甚至用一種堪稱狠厲的方式,將其納入腹中收藏。
哪怕此舉會讓自己一舉一動,都會感受到撕裂般的疼痛,可大將軍仍是甘之如飴。
他向來是個足夠狠的人,對旁人如是,對自己亦如是。
按照大將軍的推算,若是再這般勇猛精進地修行下去,等到這頭骨不堪重負那天,自己該也能練成“第四扇門”,並舍棄其餘三門的功力,徹底大成。
所以,大將軍才會定下一個月的戰約,就是要等待自己的“屏風四扇門神功”徹底大成。
可他沒有想到,徐行竟然會主動打上門來,並且所選時間,竟是在這個自己即將大功告成的緊要關頭。
大將軍更沒想到的是,這個年輕人武功竟然高到了這種地步,僅僅交手數十合,就連自己的頭蓋骨都扯了去。
所以,他隻能采取施展最後的手段,那便是乾脆將這水晶頭骨,強行用內力,粘合在自己的頭顱上,將水晶化作身體的一部分。
在此前,大將軍也從未想過,要如此利用這水晶頭骨,可是在生死關頭,他卻福至心靈一般,領悟了這種超越常理的用法。
現在看來——這感覺還不賴!
大將軍的透明頭骨裡,再次亮起代表興奮的紅色光芒。
他麵色猙獰至極,仰天狂嘯一聲,將軍令再次發動!
本就洶湧澎湃的殺氣洪流,在此際再次攀升、高漲,甚至是凝成有如實質一般的紅黑相間的狂潮,在大將軍周身喧沸滾蕩。
大將軍那原本通體澄金的身軀,也一下子也騰起代表殺戮和暴力的紅黑光焰,凝如實質的氣勢如山呼海嘯般湧來,將徐行的巨軀徹底吞噬。
徐行甚至感覺自己一下子回到了大明世界,回到了那個跟朱天都決戰的暴風雨夜。
雖然論時間,不過隻過去了幾個月,可這種風雨交加,下盤不穩,甚至是搖搖欲墜的熟悉感覺,對徐行來說,已陌生得像是上輩子的事。
——不過,就是這樣的戰鬥,才叫有趣!
這種久違的驚險逼命感,令徐行無比懷念,更令他無比興奮,徐行將“移山真形”的力量催發到極限。
既然雙掌被鉗製,他便直接抬起右腿,以一記再標準不過的穿槍腳,裹挾層層疊疊的暴風氣流,點向大將軍的胸口。
哪怕有七成力量,都凝聚在雙掌中,可這三成力的踢技,亦非是尋常高手所能承受之重。
哪怕是現在的鳩摩智,選擇運起全身之勁硬抗,也未必能安然接下。
可大將軍卻依舊是不動不搖,隻是雙掌勁力一震,便將徐行整個人的身軀震得顫抖不已,向後倒退一步,原本用於出擊的右腿隻能猛然踏地,用來支撐身軀。
再抬眼,大將軍的水晶頭骨已近在眼前,一記“將軍令”卷起凝聚起紅黑色的凶戾罡氣,如一柄開山裂地的神斧,當頭斬落。
徐行右臂一架,肌膚緊繃,皮肉裹勁,骨骼關節卡死,就像是重逾萬斤的鐵閘門,將這一擊將軍令接下,同時左手出擊,跟大將軍的左手互拚三招。
三招之後,徐行這口氣已消耗到儘頭,可大將軍的力量卻好似無窮無儘,不換氣、不收招,依舊掩殺而上。
徐行剛後退一步,他又迎頭轟出三招“將軍令”,並且輔以“走井法子”的控水奇能,令漫天血雨化作黑紅相間的冰晶風暴,旋轉切割。
在大將軍身後,罡氣凝聚如一扇勾連天地的門戶,源源不斷地吸納殺伐煞氣,以及戰死者的屍體,甚至是活人的身軀!
許多朝天山莊弟子都被這股力量扯得離地飛起,又在半空被碾成血肉碎片,彙成一條條血河,繼續注入大將軍體內,令其神情越發狂烈。
屏風四扇門大法,最後也最巔峰的境界,名為“合”門,起承轉合這四扇門裡,可以說前三扇門都在為最後這一門做鋪墊。
起、承、轉,三扇門都是在旨在利用這天地間的力量,可這種“利用”隻是暫時,但凡出擊便會消耗,隻能在戰鬥時增強招式的威力,
但是第四扇門不一樣,一旦“合”攏,便能將天地間的殺伐煞氣留在體內,化為“內力循環體係”的一部分,用於增強根基。
所以,想要練成第四扇門,就必須要舍棄前三扇門的修為,隻因到了這個境界,這來自天地間的殺氣,已是達到了另一種層麵的“至純”。
若是在此時,再混雜進旁人的內力亦或是其他靈力,便會有損功體,反倒是不利於戰鬥。
徐行的爆發力雖是更勝過大將軍一籌,卻被他用這近乎無窮無儘的力量,給逼得步步倒退。
不過,在這種埋身戰領域,徐行的經驗實在是太過豐富,哪怕是在最危急的緊要關頭,他也有應對之法。
此界的武者們,由於有內力這種無比好用的力量,除了鐵手這種異類外,基本很少有人願意沉下心來,打磨自己的拳技拳術。
此界的武學發展,也呈現一種“大招流”的趨勢。
在這個世界的高手之爭中,一切的白刃戰埋身戰,甚至是心理戰氣勢戰,都不過是為了最後殺手鐧做鋪墊,譬如大將軍的“屏風四扇門”、諸葛正我的“驚豔一槍”等。
隻要最後殺手鐧掌握得好,即便之前落入再大的下風,也可以在刹那間扭轉局勢。
反之,若是最終殺招遜色一籌,即便優勢再大,也會徹底落敗身死。
所以,在如今這種純以肢體赤手互搏的戰局中,徐行這個從煉身流武道世界殺出來的天下第一,論經驗、戰技、打法,仍是世間無雙!
激戰中,大將軍已推著徐行的巨軀,向後平移了足足一百丈,兩人所過之處,儘是山崩地裂,地動山搖的大動靜,宛如鼇魚翻背。
整座“潛翔大陣”亦被他們相互糾纏的身形,從中間無比平直地分開,足以破城滅國的大陣,在這絕世強者麵前,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不過,在這一百丈的攻防中,大將軍已感覺到不太對。
如果說他的攻勢是山傾海嘯,那眼前這個對手,便是狂潮中的一塊光滑礁石,已被打磨得無比圓潤,根本是渾不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