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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徐行這般不客氣的說法,巫行雲和李秋水同時麵色一變。
不同之處在於,李秋水麵色驟變之下,還有些許喜意,並且用眼神微不可查地瞥向巫行雲。
巫行雲則是踏出一步,直麵徐行。
這位“天山童姥”雖然號稱“童姥”,實則麵容清冷如二八少女,眉心處點落五瓣紅梅,穿一襲宮裝羅裙,頭挽玉簪,卻不施任何粉黛,清新自然。
舉手抬足間,既有一種令人不敢直視的高貴,又有少女般未經世事的純真,似乎歲月流逝並未在她的身上、心上留下任何痕跡。
可比這些氣質更明顯的,則是一股冷冽到極點的寒意,一挑眉、一開口,更是顯出淩厲迫人的煞氣。
巫行雲皓齒微露,銀牙緊咬,寒聲道:
“無崖子一介懦弱匹夫,不堪入目,也配提逍遙派正統?將我靈鷲宮置於何地?!”
這位長久以來都端坐縹緲峰,目空天下豪傑的靈鷲宮宮主,在武林中人心目中,正如世外仙人一般,不食人間煙火,翩然出塵。
好似天下萬事,都沒有值得她注目的價值。
不過,這世間至少有三件東西,巫行雲還不能無視。
一是她的小師妹,李秋水的親妹李滄海,二是無崖子這個大仇人,最後才輪得到李秋水這個死對頭。
巫行雲本是無崖子、李秋水、李滄海的大師姐,按理來說,掌門之位本該傳給她。
可她雖是也是驚才絕豔之輩,卻始終難以悟透“北冥神功”的精髓,最終敗於無崖子之手,不僅輸了掌門之位,還輸了心愛的小師妹。
巫行雲性子雖是高傲,也並非受不了挫折。
可最令她難以接受的是,無崖子贏了她之後,竟然就此離去,以一種近乎施舍的態度,將天山這塊寶地讓給了她。
這種種事情加起來,讓巫行雲對無崖子恨之入骨,這種恨意甚至超越了對李秋水這個賤人的敵視。
畢竟,在這個世界,李秋水沒能壞了她“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的修行,巫行雲與其說是仇恨這位師妹,倒不如說從心底裡看不起她。
李秋水正是深知這一點,主動放低姿態後,又請出來一位神秘高人,才能夠打動這位“天山童姥”暫時放下仇恨,跟自己一同來見識那位傳說中的新逍遙派掌門。
李秋水蓮步輕移,款款而來,笑意盈盈。
這位西夏太妃麵容嬌嫩,一對丹鳳眼狹長而明亮,柳眉輕挑,濃密黑發盤成飛仙簪,兩縷發絲垂落兩側,更添嫵媚。
雖然同是風華絕代的麗人,可她的長相卻比童姥少了幾分淩冽的攻擊性,更多了幾分撩人媚意。
行走之間,裙裾飄搖,輕紗浮動,隱約露出玲瓏有致的身材,以及玉白瑩潤的肌膚。
她盯著徐行,嘴角翹起,流露出一絲含蓄的笑意,像是刻意要跟童姥爭鋒相對,嗔怪道:
“小郎君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你若願率眾來我西夏國,這逍遙派的正統名分,讓與你又如何?”
徐行看都不看李秋水一眼,隻笑道:
“縹緲峰靈鷲宮?你巫行雲名氣再大,練不成北冥神功,也配稱逍遙派正統?!”
“北冥神功?”
巫行雲聽了這話,不怒反笑,笑聲嬌俏如故,卻更多了一種崢嶸崔嵬的大氣勢,仿若神峰衝霄,直入穹蒼。
“你一個身無內功之輩,也配談北冥神功?!”
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得出來,徐行剛剛出手之時,根本沒有動用任何內力,隻是憑借純粹的肉身變化殺敵。
這種變化,的確是武道未有之奇,巫行雲也承認,眼前之人實在是一位橫絕古今的煉體大行家。
正因如此,她才會笑得這般放肆和嘲弄。
巫行雲深知,一個人的才情再高,精力也有限,人心惟危,道心惟微,若不能惟精惟一,終究難有大成就。
此人既然如此精擅煉體,又哪裡來的多餘心思,通曉煉氣之道?!
若論全天下對“北冥神功”了解,逍遙子第一、無崖子第二,巫行雲雖然不會,也是當之無愧的第三人。
而你一個煉體武者,也配跟我談北冥神功?!
李秋水亦是捂嘴輕笑,可一雙美目,仍是緊盯徐行,心中更是竊喜。
與端坐縹緲峰頂,終日鑽研武學的巫行雲不同,李秋水雖也是武功絕頂之輩,可她的心思從來都不放在武功上。
是以,對“北冥神功”雲雲,李秋水也不甚在意。
對她來說,武功不過是用來實現野心和權欲的工具,自從成為西夏太妃,組建“一品堂”以來,這種想法就越發根深蒂固。
近些年來,她更是找到一個更好用的工具,亦或是更粗壯的大樹,對武功也就越發不在意,甚至可以坦然對巫行雲認輸,促成此次合作。
徐行也不動怒,隻是笑了笑,用一種長輩麵對無知蒙童的神情,搖了搖頭,淡然道:
“目光短淺。”
四字一落,徐行周身一震,身形再次壯大。
這一次,不再是以“大日如來加持神變”為主的“移山真形”,而是以“北冥神功”為根基的“鯤鵬真形”!
滿月曠照,清輝素淨,身高丈許的龐然巨人,沐浴月華清輝,愜意地舒展長臂,周身湛藍神光起伏不定,仿佛壯闊浪潮,滔滔不絕。
哪怕還沒有動手,這股強悍到不能再強悍的存在感,已令巫行雲、李秋水麵色驟變。
她們更是感受到一股無比熟悉的氣息,深若淵海,充斥天地。
雖然明知荒謬,但兩人卻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北冥神功。
而且是再正宗不過的北冥神功。
甚至是比無崖子更北冥的北冥神功!
徐行深吸一口氣,無比寬厚,宛如巨岩山石的胸膛上下起伏,喉嚨中發出一道比鯨歌更宏大、渾厚的嗓音,震天撼地:
“看好了,這才叫北冥神功!”
話音落定,他一步踏出,粗壯右臂高高舉起,五指並攏,皮肉薄如一張透明紙,熱血洶湧,鼓出一股旺盛湧動的熾烈焚風,朝巫行雲平平推出。
巫行雲目光一凝,已認出徐行這一掌的底細,正是逍遙派天山六陽掌中,最為剛猛無儔的一式“陽歌天鈞”!
徐行雖是沒有內力,但顯出真形後,他渾身血液鼓蕩之時,散發出的熱力,卻遠勝過任何正宗純陽內力,以此推動“陽歌天鈞”,實乃巫行雲畢生未見之雄勁。
眾所周知,“江山四絕”中,丐幫和唐門皆是以各自的勢力,以及兩位驚才絕豔的年輕領袖,才得以名列其中。
縹緲峰靈鷲宮和京華神侯府,則純粹是憑借兩位掌門人驚世駭俗的神功奇能,才得以被冠上這個“絕”字。
既有如此身份,巫行雲雖然明白眼前之人乃平生大敵,又如何甘願退避!
而且,她在縹緲峰頂苦修多年,本就是為了破解“北冥神功”,如今見到比正宗北冥神功更具備“北冥真意”的功夫,更是戰心熾盛!
是以,巫行雲長袖拂動,不退反進,迎向徐行的右掌,厲嘯一聲:
“無知小輩,也敢在本座麵前賣弄武學!”
她的白皙玉臂卷動袖袍,如翻江倒海,纖手微揚,挾一股極具穿透性的力量,斬向徐行手腕。
巫行雲的手臂,跟徐行比起來簡直就像是一根纖細葦草,可現在,這根葦草卻激發出無與倫比的銳氣與利芒,仿佛化為神劍,要行開天辟地之事。
正是“天山折梅手”!
這套號稱可以破儘天下繁複招式的武功,用在巫行雲手中,竟是如此的淩厲果決。
徐行絲毫不退,硬碰硬地跟巫行雲拚過一記。
巫行雲本是想立即發動“天山折梅手”的後續變化,可徐行這一掌實在是來得太過迅猛。
無奈之下,她亦隻能將“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的內力催發到巔峰境界,宮裝羅裙一震,如雪蓮綻放。
內力蒸騰如煙雲,四散氤氳,令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座高出人間,刺破重重雲海,直抵穹天的峻峭孤峰。
可徐行這一掌,就像是一輪青藍烈日,散發出無窮光與熱,氤氳煙雲非但不能遮蔽他的存在,反倒是被其中掌勁徹底打散。
隻聽轟隆一聲,兩人周身十五丈的空氣,都被一股肉眼可見的透明波動,給一點點地撫過,再一團團地凝固下來,最後再轟然爆開!
巫行雲羅裙一震,從上到下都如波浪起伏,數條絲帶斷流飄揚,剛一離體,便震碎成灰。
同樣碎裂的還有頭頂玉簪,滿頭青絲當空狂舞,嘴角滲出朱紅,更顯麵容冷豔俏麗。
徐行右手雖也出現一條白痕,卻是轉瞬即逝,這一拚之間,他立時感受到巫行雲的不凡。
這位“天山童姥”如今已將近百歲,單論內力總量,甚至還要勝過開啟四門前,沒有汲取天地殺氣的淩落石。
可最為驚豔處則是,她竟然能將每一股內力,都練得如此圓融且凝練,不僅是如臂指使,更是充盈到全身各處,堅固至極。
這正是為何,巫行雲以接近百歲之齡,還能令容顏不老,嬌豔若二八處子。
因為現在的她,已經足以用內力代替肉體的大部分機能,體內的器官更是長期處於休眠狀態。
若隻論身體磨損的速度,這位常年盤坐縹緲峰頂,參悟天道的靈鷲宮,當真稱得上“天上一天,人間一年”。
徐行可以想象得到,內力版“北冥神功”就算是將吞吸之力發揮到極致,也難以從巫行雲身上汲取到一絲一毫內力,甚至還要被這位“天山童姥”趁勢殺入。
不過——他的煉體北冥,卻全無這個隱憂!
不需要任何調息回氣,徐行再進一步,脊背一挺,已施展出雷家秘傳的“風雨雷電龍行千裡大法”,脊柱勢如龍蛇,劇烈扭曲。
這足以令常人骨斷筋折無數次的詭異動作,徐行做起來卻是無比順暢,再配合上他那高達丈許的龐然身軀,更是顯凶惡異常。
簡直就像是有一條孽龍要從他身上複蘇,要掙脫束縛,縱入四海汪洋,興風作浪。
下一刹那,徐行肩頭高高隆起,空氣轟然撕裂破碎,化成紛亂氣流,被念力攢簇成兩片湛然光翼,推動那龐然身軀向前直衝而去!
兵凶戰危之際,巫行雲腦中卻忽地出現一句每個逍遙派弟子都耳熟能詳的經文:
“化而為鳥,其名為鵬!”
這正是“鯤鵬真形”中從北冥神功闡發而來的精髓,重要的不是鯤,也不是鵬,而是變化!
徐行這一下,就展示出妙至毫巔的鯤鵬變化,由魚化鳥,完全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這裡麵不僅有“北冥神功”、“天羽奇功”、雷門諸多秘傳功夫,以及“九弧震日神功”的真意,更有他自己在大明王朝世界,苦修的象形拳精髓。
眼見徐行如此凶猛,就連向來恨不得手撕巫行雲,生啖其肉的李秋水也無法坐視。
她深知光憑如今的自己一人,根本無法對付徐行,當即出手。
可她縱是出手,也自有一種不同於巫行雲的雍容大氣,這豔麗美人嬌笑一聲,像是漾開成一片粼粼水光,乍然碎裂,又在徐行身前凝聚成形。
她雙手齊出,像是撫摸心愛情郎的肌膚一般,一前一後挽向徐行的手臂,吐氣如蘭,充滿無窮媚意的嬌俏嗓音,更是在徐行心中響起。
“小郎君,何必如此粗暴呢?”
“嗯?”
徐行此生雖是曆經大小戰事無數,卻也從未見過如李秋水這般,在生死戰中仍能如此輕浮的對手,心頭惡感大生,打定主意要先拍死她。
此心一起,徐行手上招式再起變化,目光一凝,肌膚劇烈震蕩,炸開宛如萬鼓擂動的渾厚聲音,手臂一折一曲,不再追殺天山童姥,而是拍向李秋水胸膛。
李秋水隻感覺自己摸到的不是一條粗壯手臂,而是一個劇烈震爆旋轉,亟欲開山破岩的大鐵鑽頭。
隻一接觸,她充盈雙臂的渾厚內力便被震散,就連皮肉筋骨皆傳來潮水般的痛覺,仿佛要徹底崩碎開來。
徐行的巨掌,更已朝她胸腹拍來。
李秋水麵色一肅,整個人就像是從人體中抽離出來,變成了一團由種種色彩構成的存在,五彩斑斕都不足以形容,肉眼更是難以辨認。
混亂、駁雜的色彩在她身上不斷出現,刹那間已變幻千百次,就連徐行的目光,也因這顏色而變得迷亂了一瞬。
隻這一瞬的功夫,李秋水正麵接掌,瘋狂變化、光怪陸離的迷幻色彩,驟然靜止,不再有絲毫變動,固定成絢爛且熾烈的青藍。
——這正是徐行的顏色!
接著,一切色彩儘數破碎,宛若從一場長夢中猝然驚醒,李秋水麵色蒼白,跌跌撞撞地倒退,嘔出一口血來。
她腳步一轉,身形在月光映照下,折射出五顏六色的炫光,再出現,已在十丈外。
雖然看似狼狽,可李秋水終究是接住了這一掌,但也幾乎沒了再戰之力。她的大腦都被這一掌打得空空蕩蕩,好似靈魂出竅。
可身體的本能,仍是驅使她施展出逍遙派的“瞬空挪移大法”,如淩渡飄行,竄入無垠虛空中,刹那遠去十來丈,避免了徐行的下一次打擊。
就連徐行,在看到她這般驚豔的表現後,也有些詫異。
他本以為這位西夏太妃,早已失了銳氣與鋒芒,雖有不凡武功,真要動起手來,隻怕會給淩落石、天山童姥這般人物,在一兩百招內拿下,落敗身死。
可這一交手,徐行才知道,自己隻猜中了一半,若是正麵對敵,李秋水的確隻能支撐兩百招。
但是她隻會敗,卻絕不會死。
隻因這位西夏太妃的保命武學配置,實在是太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