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詢問到此便結束了,李警官帶她簽了遺體認領書和驗屍許可書,又有兩名警員開車送她回家,秦景升的遺體則留在警局,在法醫檢查後運送到殯儀館冷凍。
“秦同學,需不需要我們留一個人陪你?”這次開車的是個年輕警官。
秦絕搖了搖頭。
“沒事,我在家等我媽回來。”她吸了口氣說。
“好,你有事就直接打報警電話,我們二十四小時值班。有什麼線索也可以隨時跟我們講。”
“好的。”
秦絕目送警車遠去。
她獨自一人呆在家裡,屋子空蕩蕩的。
在沙發上靜坐了幾分鐘,秦絕起身在客廳搜尋。她回答問題時沒有說謊,生日那天秦景升的確撕掉了她的錄取通知書。
秦景升當然不會自己掃地,用他的話說,大男人乾這種細碎的事兒算什麼樣子。他們家裡買了兩台掃地機器人,自帶吸塵功能,每周會自動下樓把垃圾倒進單元門前的垃圾收納箱,但秦景升去世後沒人開門,自然也就沒出去。
秦絕打開它們的垃圾倉,在裡麵找出幾塊顯眼的碎片。
她抖了抖灰塵,拚湊出大概的內容。
京城藝術大學錄取通知書。
哦,她想起來了。
十九歲時她考上了京藝的音樂係,專業是作曲與作曲技術理論。
江秋月從來沒有吝嗇過教育方麵的支出,秦絕初中去的是連城有名的貴族私立學校,高中則是學費更加昂貴的國際院校,一個年級僅有一百多人,每個班的人數不超過三十,他們不參加高考,從高二開始就會根據意向國家分班,針對性籌備托福、雅思、GRE等考試。
秦絕被江秋月耳提麵命,在學校和誰都保持距離,也沒什麼朋友,不過到了文藝節或表演晚會時會變得受歡迎些,因為她總是那個被推上去表演的冤大頭。
在國際高中裡,同學之間的感情並沒有太好,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剛熟悉的人就先出國念書了,根本沒時間相互加深感情。有什麼表演晚會時就更尷尬,大家都在準備申offer,即使有時間也更願意和朋友出去玩或自己歇著,老師每次組織不到人,都習慣性把秦絕這個老實人拎過去。
因為從小學鋼琴和吉他,秦絕樂理和演奏技術都還不錯,從初中到高中要麼是合唱團裡負責扒譜抄譜的,要麼是西洋樂團裡編曲的,非常工具人。
也就是這樣的日子過久了,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除打架以外的一點興趣,高二下學期遞交了國外大學的申請後,在等offer的這段時間裡她自學了相關理論知識,通過了筆試和線上麵試,由於沒有高考成績,額外的通識考試評卷流程更長,所以錄取通知書到得晚了一些。
秦絕看了一會兒,把手上的碎片和著灰塵一起倒回了垃圾倉,打開大門讓兩個掃地機器人出去清理自己。
“阿爸……”
“我沒事。”秦絕笑笑,“隻是覺得不適合了。”
在末世前的夢想已經太遙遠,甚至她都沒能更早想起來,那就沒必要強求現在的自己去迎合過去的理想。
更何況,是否為熱愛的事業投入精力也並不是一張錄取通知書決定的。隻要她有心,隨時隨地都可以繼續學習。
森染乖乖地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秦絕等了一會兒,見兩個掃地機器人依次回來,後進門的那個轉了個圈,在門上撞了兩下,把門關上了,最頂上的電子屏裡顯示出一個=V=,還閃了閃。
機器人都這麼有人情味,而人卻不是。她輕輕扯出個笑來。
給它們設置了休眠後,秦絕走進書房在抽屜裡找出備用機,裡麵關聯了秦景升手機的通話記錄。
她打電話給警局,告訴他們關聯記錄顯示事發當天秦景升接到了一通外地電話,但她不知道內容是什麼。
接電話的是那個便衣,他記下了通話時間和時長等信息,告訴秦絕放心,他們一定追查到底。
“麻煩了。”秦絕語氣略帶沉重,尾音顯露出一絲疲憊。
“秦同學,你先好好休息吧。你母親那邊我們也會派人接機,彆擔心。”
“好,謝謝了。”
秦絕掛斷電話,咂了咂嘴,感覺自己台詞功底挺好,說不定真的適合當個演員,配音演員也行。
她自嘲一笑,心知警察早晚會查到那個傳銷組織,還原“真相”,便不再去浪費心神,回到臥室迅速進入沉眠。
床頭櫃上,電子鐘表旁,秦絕的手機屏幕上隱隱露出一個緩慢流淌的銜尾蛇的形狀,仿佛加載頁麵時不斷轉圈的動態圖。
龐大的係統空間中,一排排字符上下流動,閃爍著瑩綠色的光芒。森染盤踞在繁雜的信息流上,一雙燈籠般的蛇眼盯在哪處,哪處的信息便立即重新排列組合,從亂碼變成清晰精確的數據。
秦絕的靈魂強度就是她的“電量”,森染幻化出一個虛擬的少女形象,倚靠在自己的蛇身旁,巴掌大的小臉上充滿了與外表不符的嚴肅。
她不能再偷懶了,這幾天內,她要把辣雞係統徹底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