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池上方又塊不大的小鏡子,正好照到周赦臉和脖頸的範圍。
冷水衝刷過周赦的高挺的鼻骨,順著他鋒銳的麵部線條延伸,水珠墜到周赦削薄的唇角,湮沒在他的下頜。
周赦忽地斂眉,定定盯著側頸上明晃晃的紅痕。
秋天沒有嗜血的蚊子,隻有趁著草地沒有泛黃緊著吃草的小羊羔。
“你在看什麼?”紀曇見周赦在鏡子前靜默不動,奇怪問道。
周赦淡淡垂眸,動作自然地抽出紙巾擦拭臉上的水痕,“沒看什麼。”
“遊戲《真心戀愛》主角攻周赦對男人留下的吻痕無太大波動值,主角攻周赦存在性取向偏移情況,請任務者注意!請任務者注意!”
“餓傻了?”周赦停到紀曇麵前,“想吃什麼?”
紀曇搖搖頭。
周赦皺眉,“想把自己餓死?”
紀曇從昨天發燒到現在,除了喝了點水兒什麼都沒吃。
“想喝粥,”紀曇眼巴巴看著周赦掏出手機,一副準備點外賣的樣子,銜接道:“周醫生煮的。”
周赦手指頓了下,周文柏會煮粥這件事他也是剛知道。
“外賣比他煮的好吃。”周赦獨斷將一份清火白粥加入籃子,乾淨利落地付了款。
紀曇嘴巴不是很叼,但他就是能吃出有沒有塑料味。
“你是不是非要吃周文柏煮的?”周赦掃過紀曇細細喝了兩口白粥,根本看不出哪兒減少的粥盒。
紀曇小聲道:“外賣真的有味道。”
“你煮的我也吃的。”紀曇深刻地表達了不給周文柏添麻煩的態度。
反正隻要是個人煮的,他就吃。
紀曇見周赦表情依舊不是很美麗的樣子,指了指隔壁,退讓道:“我去吃紀恩誼的早飯也行。”
最終,還有工作的周赦沒跟紀曇耗費太多時間,把紀曇扔到隔壁,見他吃上了紀家給紀恩誼準備的早餐就離開了。
紀恩誼靠在升起的床頭,看著紀曇不太熟練地用左手吃著本該屬於自己的早餐。
紀曇皮膚嫩,昨天晚上的留置針被摘掉,透薄的手背青青紫紫深著淤癍。
紀恩誼食指夾著指脈氧,手背也是和紀曇相似的痕跡。
“你怎麼了?”是紀恩誼問的。
紀曇喝著粥,不太在意道:“發燒。”
“你還有生病的時候。”熟悉的冷嘲熱諷。
紀曇沒理會紀恩誼。
紀恩誼抬手搶過紀曇吃了一半的粥,“你差不多得了,你吃完我吃什麼?”
紀曇咬著勺子,蹙眉,“我在吃你吃剩下的。”
紀恩誼找傭人要了個新勺子,“在你吃之前我一口都沒動,怎麼叫吃我剩下的,我現在在吃你剩下的。”
紀曇將勺子放回餐板,嘀咕道:“我剩不下。”
如果不是吃到一半被紀恩誼搶了的話。
“表少爺,中午需要我囑咐家裡多做份飯帶過來嗎?”紀家傭人詢問紀曇。
紀恩誼聽著傭人的稱呼,皺緊眉心,“什麼表少爺,他是我…”
“要的。”紀曇想了想周赦離開前不太明朗的臉色,估計除了紀家給他做的飯,他應該吃不上彆的。
他不愛吃外賣。
紀恩誼的話被紀曇驟然打斷,神情又陰翳起來。
“出去。”紀恩誼沒心情繼續吃早飯,讓傭人將床頭降下去,閉上眼睛對紀曇道:“除非你非要留在這裡刺激我發病,想讓我早點死。”
傭人是程嘉妍特意交代囑托過的,知道夫人對這個小兒子多麼看重,聽完紀恩誼的話惴惴不安地緊請慢請將紀曇送走。
周赦一開始確實沒有給紀曇做飯的打算,外賣哪裡有味道了,他吃了十多年,不也活得好好的。
奈何周文柏困在鐘沛怡那裡,一時半會兒出不來。
紀曇是不是真的隻要不是外賣他就吃這件事很難說,紀曇喜歡折騰人是實打實的。
紀曇甚至不是故意折騰人,紀曇根本意識不到自己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的小毛病。
有時候很好養活,有時候又很難伺候。
周赦中午從律所開車回去,用自家冷灶煮了鍋肉粥,順便炒了兩個小菜,放進路上超市裡買的保溫桶裡。
周赦家離律所、醫院都很近,開車趕到醫院時,還不到十二點。
周赦一路走到周文柏的休息室,徑直打開門,眼皮未抬,“紀曇,我給你做了飯,你要不吃我就打死你。”
唇舌交纏的曖昧水漬聲倏然停住。
周文柏慢條斯理地抽出在紀曇高熱口腔肆意掃蕩的舌頭,憐愛地親了親紀曇憋氣憋到泛紅的臉頰。
周文柏很無奈地看向門口的周赦,安撫地輕拍著深深埋進自己頸窩不出來的紀曇,“周赦,你要不要這麼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