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這腿傷得厲害,需要休息,不能再這樣走了!”
京郊的一座山腳下,一個粗布青衣的年輕女子追著一個瘸腿青年男子,喊道。這女子從穿著來看,像個村姑,但身材姣好,膚白大眼,面容俊秀,舉止投足間也是麗質天成,頗有點大家風範。
便是這方圓百里小有名氣的醫女,辛予美。父親雖只是京城一小官,但對她寵愛得緊,便也是嬌生慣養的。加之她自小聰慧過人,又拜得長耳神尼為師,學得一身好醫術,更是前途無量。
再說這男子,約莫二十七八歲,穿得是一身錦繡長袍,只是不知何故,弄得一身又髒又破,左腿也似重傷,一路流了不少血,這會兒正拖著那條傷腿緩緩走著。
予美叫他,他似全然未聞,仍舊往前一步一步挪著。
出於醫者的本能,予美仔細觀察了一會兒,發現這人的腿骨該是裂了,應當及時救治。但他卻這般強忍著移動,恐會造成後患。
行醫之人,最見不得病人這般不知輕重,於是,她走上前去,攔住他,又說了一遍:“你的腿傷了,不能再這樣走了。”。
然而,對方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繞開她,繼續往前走去,背影倔強,卻不知非往哪兒去。
無奈,她只好衝著背影喊道:“喂,我是大夫!”
那人這才停下,緩緩轉過頭來看她,只是那眼神,上下打量著,懷疑卻比求助多。
她快兩步走過去,蹲下身來,一面替他檢查傷腿,一面說道:“怎麼,你是看我是姑娘,所以懷疑,還是看我年輕,所以懷疑啊?”
那人也不掩飾,淡淡道:“都是。”
“呵,你倒不客氣。”說著,她手上稍一吃力,就聽對方疼得倒吸一聲。
接著,予美命令道:“坐下。”
許是疼過之後,反而相信了她,那人便也安靜、聽話了許多。藉著予美扶她的力緩緩靠坐在一顆樹旁。
“瞧你一身衣服破的破,髒的髒,不會是從山上摔下來的吧。”予美一邊為他檢查,一邊問些問題分散他注意,方便自己為他醫治。
他輕輕嗯了一聲,予美聽了,噗呲一笑:“多大的人了啊,爬個山還能摔下來。”
他仍舊是嗯,予美抬頭瞧了他一眼,突然沉聲問道:“別是個壞人,讓官兵追的吧?”
“呃……”突然被人這麼一問,那人不知如何作答,索性直勾勾的看著予美,好像在問“你看我像壞人嗎?”
他這一看,倒讓予美有些不好意思,忙避過視線,嘻嘻笑道:“我開玩笑呢。”接著,她正色道:“你的腿骨確實破裂了,需要好生醫治,我現在沒有醫具也沒有藥材,只能為你簡單處理一下外部傷口。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師傅就住在附近,你隨我回去,她老人家一定會治好你的。”
那人想了一會兒,心知不是客氣的時候,便應道:“那就……多謝了。”
予美便站起身來,伸手去扶他:“來,你現在搭著我,儘量用那隻腳走路,這隻腳就別用力了。”
那人乖乖站起身來,但卻猶豫著不去觸碰予美。予美看出他的猶豫,猜他定是顧忌著男女之別,郎然笑道:“別想太多,對我來說,你就是我的病人而已。”接著,主動將他的手搭到自己肩膀上,用力馱著他慢慢向前走著。
平時只需半個時辰的路程,他們走了兩個時辰。
到達山腳的木屋時,已是黑夜,老尼焦急地等在院子裡,遠遠瞧著有人影走近,忙迎了上來,一邊嘮叨:“小美啊,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
待瞧得仔細了,才發現自己徒兒還馱著一個傷患,原本白皙的小臉漲得通紅,額頭上更是佈滿汗珠,也顧不上斥責了,忙搭手扶著那人往屋內走。
“師傅,這人從山上摔下來,腿摔壞了,我把他救回來了,您給看看。”
二人扶著傷患進了屋,便分開忙活起來,老尼給他處理傷骨,予美則進進出出的燒水、拿藥、遞刀的給老尼打下手。
兩人忙了好半會兒,方處置妥當。
老尼便囑咐男子:“你這腿傷得不輕,要完全康復還需要些時日,這幾日你便在這裡住下吧,待傷勢好轉再離開便是。”
男子感激道:“神尼救命之恩,晚輩銘記在心,他日回到家中,必有重謝。”
老尼上下打量著他,知他非大富便是大貴,再看他面相,亦是人品極佳的重諾人,心想,這麼個寶貝,浪費可恥。便搖搖頭,笑道:“重謝倒不必了,老尼瞧你不是平凡之輩,老尼已是半身沒入黃土之人倒無甚需求,唯有這一個徒兒性情單純又好管閒事,若是他日有緣,還請公子照拂一二。”
男子順著老尼的目光去看予美,只見她雖粗布青衣無甚裝飾,但眼神清澈,好似夜空璀璨,不知不覺間眼神也是一柔,隨即朝老尼拱手一拜,正色許諾道:“晚輩必萬死不辭。”
“哈哈,好好好。”
老尼喜笑顏開,接著扶他往飯桌邊去:“天色已經這麼晚了,你們應該都餓了,快吃飯吧。”
“是。”
二人齊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