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居士伸手接過芥子環,看向楊禮謙,神情冷了許多:“楊師弟,你是自行了斷,還是老夫親自送你上路?”
楊禮謙默然不語,忽然對青柳居士抱拳一拜:“楊某修道數百載,所念之事不多,放心不下的,唯有一個兒子。”
“楊兆雖然僥幸結嬰成功,但他服下劫雷丹,實力不如人,懇請師兄關照一二。”
青柳居士微微頷首:“念在同門之誼,老夫自會妥善關照楊兆。”
楊禮謙神情稍緩,又對陳淵抱拳一拜,神情真摯:“楊某過去為了一己之私,對道友多有得罪,但與楊兆無關。”
“他服下劫雷丹,前路已斷,對道友也沒有絲毫威脅,懇請道友放他一條生路,楊某感激不儘。”
陳淵淡淡道:“楊道友放心去吧,在下答應便是。”
“這枚芥子環,還請道友收下,以表謝意。”楊禮謙麵露感激之色,從右手手腕上取下芥子環,抬手一推,飛向陳淵。
陳淵抬手接過芥子環,楊禮謙如顧長老一般,盤膝而坐,氣息變得微弱下去,一道神魂飄出,潰散開來,隻留下肉身。
青柳居士長歎一聲,轉過身來,將顧長老的芥子環交給陳淵:“陳道友,此番能勝,完全是仰賴道友一人之力,顧師弟留下的寶物,也應該歸道友所有。”
陳淵一怔,隨即搖頭婉拒:“此乃貴宗修士遺物,在下豈能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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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柳居士正色道:“陳道友就不要推辭了,顧師弟不顧門規,公然勾結昆海,若非道友在側,老夫已經化為一堆白骨。”
“適才老夫不過是狐假虎威,借道友之威,才迫使顧師弟、楊師弟自行了斷,豈能再收下寶物。”
陳淵見狀,也不再堅持,伸手接過芥子環。
青柳居士猶豫了一下,又道:“老夫厚顏,若兩位師弟遺物中,有涉及本宗隱秘與傳承之物,能否請道友歸還?”
“當然,若是牽涉之物太多,老夫可另做補償,絕不會讓道友吃虧……”
陳淵笑道:“道友言重了,不妨先查看一番,將涉及貴宗傳承之物取走,至於補償一說,未免太過見外。”
他將兩枚芥子環遞還給青柳居士,後者也不推辭,拿回芥子環,神識探入其內,仔細查看起來。
過了一刻鐘,他從芥子環中取出幾枚玉簡、兩卷竹簡以及一個玉瓶,又將兩枚芥子環交給陳淵。
“這些玉簡竹簡中,記載著本宗功法神通,老夫需要收回,其他東西,全部歸道友所有。”
陳淵接過芥子環,神識一掃,裡麵還有不少寶物,心中很是滿意。
青柳居士將玉簡竹簡收起,但手中還留著那個玉瓶。
他打開瓶塞,微微一傾,倒出一粒龍眼大小的素白色丹丸。
青柳居士正色道:“這便是本宗獨有的浩然丹,有助於元嬰修士突破瓶頸。”
“道友已經是元嬰中期修士,但此丹對突破後期瓶頸,也有幾分作用。”
“還請道友收下此丹,日後衝擊大修士時,也能有所助益。”
陳淵看著這粒素白色丹丸,目中閃過一絲好奇:“傳聞浩然丹隻對其他修士有用,對貴宗修士卻是無用,也不知此言是真是假?”
青柳居士點了點頭:“不僅是對本宗修士,隻要是儒道修士,浩然丹都沒有作用。”
“此丹是以浩然正氣為引,發揮出衝擊瓶頸的奇效。”
“而儒道修士隻要結成元嬰,必然養出了一身浩然正氣,此丹自然無用。”
“若非如此,本宗的元嬰修士,就足以將此丹瓜分乾淨。”
“也不會有那麼多長老困在初期瓶頸,顧師弟更不會將其拿出來,與宗呂方做交易了。”
陳淵恍然:“那在下就卻之不恭了。”
他雖然用不上浩然丹,但有助於突破元嬰瓶頸的丹藥,對其他元嬰修士來說卻是稀世珍寶,價值極大。
青柳居士把浩然丹重新放進玉瓶,交給陳淵,又轉頭看了一眼顧長老的屍體,眼神有些黯淡。
他喃喃道:“當初老夫一念之差,才釀成今日之禍,修仙修仙,到底修的是仙,還是魔?”
陳淵接過玉瓶,收入芥子環中,心中一動,出言問道:“聽道友之言,過去與顧長老似乎情誼極深,為何會反目成仇?”
青柳居士自嘲一笑:“事到如今,老夫在道友麵前,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
“結嬰之前,我為了尋找結嬰靈物,外出遊曆,意外找到了一座上古修士的洞府,入內一探,大有所獲。”
“這座洞府竟是一位上古儒道修士設下的傳承之地,共分三層,僅是第一層遺留下來的寶物,就讓我獲益匪淺。”
“回宗之後,我在閉關結嬰之前,將此事暗中告知了顧師弟,約定好出關之後,一起前往那座洞府,尋找寶物。”
他頓了一下,輕歎一聲:“彼時我和顧師弟修為相當,共曆生死,讀書論道,情誼深厚,但就是這座洞府,讓我們反目成仇。”
“兩年之後,我憑借從洞府中得來的寶物,順利結嬰,並穩固境界,破關而出。”
“我求寶心切,去尋顧師弟,卻發現他正在閉關,衝擊元嬰。”
“我立刻前往那座洞府,但洞府第二層的寶物,已經被人取走。”
“此事隻有我和顧師弟知曉,我立刻回宗,等待顧師弟出關。”
“又過了兩年,顧師弟結嬰成功,破關而出,我質問此事,他坦然承認,就是他取走了洞府第二層的寶物。”
說到這裡,青柳居士苦笑一聲:“現在想來,此事也怪不得顧師弟,重寶當前,誰能不動心?”
“我自以為和顧師弟情誼深厚,不會為外物所動,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
陳淵寬慰道:“道友心存善念,是顧長老心生貪念,怪不得道友。”
青柳居士搖了搖頭:“先賢早有論斷,人心難測……從那之後,我與顧師弟便反目成仇。”
“修煉之餘,我四處遊曆,尋找三千年清風竹,這也是打開洞府第三層的必需之物。”
“顧師弟得到了第二層的寶物,比第一層的寶物更加珍貴,一直在門中閉關修煉。”
“不過三千年清風竹太過罕見,我一直沒有找到線索。”
“直至百年之前,武山忽然在崇德坊市中得到消息,絕靈島中有三千年清風竹存在。”
“晏師侄也得知了此事,但顧師弟正在閉關衝擊中期瓶頸,卻並不知曉。”
“我當即動身,來到玉清海,買下一塊通天令,進入絕靈島中。”
“可惜我不敵那秘境中的凶獸,無功而返,後來之事,道友都知道了……”
陳淵輕歎一聲:“凡間自古以來,便有財帛動人心之說,在修仙界中,就是機緣動人心了。”
青柳居士點了點頭:“道友所言極是,顧師弟心生貪念,老夫又何嘗不是?”
“發現這座上古洞府之後,老夫從未想過將其獻給宗門。”
“哪怕後來與顧師弟反目成仇,也極有默契地此事遮掩下來,至今沒有第三人知曉。”
“若非這是一道儒道傳承,而道友是體修,老夫今日也不會在道友麵前如此坦然……”
兩人皆是默然,過了一會,陳淵才開口道:“在下真元消耗不小,急需打坐恢複,有勞道友守護一二。”
青柳居士笑道:“道友放心,交給老夫便是。”
兩人降下遁光,青柳居士去往百丈之外,閉目調息,同時散開神識,戒備四周。
陳淵將昆海身軀上的漆黑羽翼和鯤魚之皮取下守好,然後盤膝坐下,翻手拿出太玄令,注入一縷真元。
太玄令微微發亮,緩緩飛了起來,懸在陳淵胸前,在他身周凝成一個光罩。
陳淵緩緩閉上雙目,運轉功法,天地靈氣徐徐湧來,穿過光罩時,變得凝實了許多,再進入陳淵的經脈之中。
魔原中的天地靈氣極為稀薄,即便經過太玄令凝練之後,變得更加精純,省去了不少運轉功法的時間,但吸納靈氣的速度還是慢如龜爬。
陳淵眉頭一皺,睜開雙眼,從體內空間中取出一個玉瓶,倒出兩粒回靈丹,一並服下。
一股龐大而精純的靈氣驟然爆發而出,不用煉化,就湧入丹田之中,真元之海肉眼可見地上漲了一截,恢複到了五成。
陳淵微微一笑,雙目微闔,繼續打坐修煉。
他和青柳居士都已經湊齊了魔核,不用擔心試煉。
但陳淵還想在試煉結束之前,進入魔原深處,尋找那可能自上古遺留下來的‘通天閣’,需要儘快恢複真元。
而就算是入定之時,陳淵也不忘留下一縷神識,覆蓋身周十裡之地,戒備四周。
即便有青柳居士在旁守護,他也不會有半分鬆懈。
七天之後,陳淵體內真元終於儘複,方圓十裡之內,也一直風平浪靜,無人打擾。
他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緩緩睜開雙眼。
但下一刻,陳淵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鬢邊緩緩流下一滴冷汗。
一名青袍修士就站在他身前,但他的神識中卻空無一人。
他看著陳淵胸前的太玄令,眼神中透著幾分哀傷,幾分苦澀,輕聲道:“這枚太玄令……你從何處得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