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陸修靜明白,陸塵這是在點他呢。
現在的天師道的鬼吏祭酒製度,何止是陋習啊?
簡直就是一鍋老鼠屎煮了一鍋粥!
若不然的話,寇謙之的北天師道為何會迅速的崛起?
寇謙之的北天師道就乾淨嗎?
當然不是!
隻不過,這人啊,就怕有對比。
寇謙之的北天師道雖然也不怎麼樣,可是對比起南天師道來,那就上了不隻是一個檔次了。
為什麼北天師道建立之後,處於長江北的天師道的那麼多道人沒有多少反抗的就直接加入到了寇謙之的天師道了?
還不是因為在在天師道中的這些人中,不說所有人吧,可是大多數人都已經看不到希望了。
當初魏華存便是從天師道脫離出去創建上清道的。
還是那句老話,天師道的根子爛了。
陸修靜也被點醒了,比之用之現今的規則,還不如來一套新的規則出來簡單有效。
不破不立!
想要打破過往一切的固有思維,重新將道門中的一些陋習完全拋出去,沒有一點掛鉤,隻是改良是沒有多少用處的。
再改,還是再那一套大的體係模版之內的。
而且,一套固有的體係,你隻要改動,就必須要有補充。
一件衣服,在怎麼打補丁,那也不是新的,反而會顯得更加的破舊。
還不如直接塑造一個新的體係,直接將所有對道門不利的東西全部清掃出去的好呢。
陸塵見狀,笑了笑,轉移話題道:“修靜啊,過幾日要不要回吳興一趟?”
陸修靜一愣,隨即立馬道:“兄長要回去嗎?我們一起!”
陸修靜也出來兩年十年了,也想家了。
雖然家裡麵已經知道了他們是在廬山,還有著孫浩然可以來回傳訊,可是畢竟陸修靜還年輕,想家也是正常事情。
“想著過兩天回去一趟,正好當散散心了。”陸塵看著陸修靜說道。
“我和兄長您一起回去。”陸修靜笑道。
“那好,您準備一下吧。”
陸塵語氣平淡道:“這一次回去之後,就不來太虛觀了。”
“額……這是為何?”陸修靜不明所以。
陸塵道:“上清派的根基畢竟是在茅山,太虛觀隻是靜修之地,若是日後想要修行了,也可以來此,不過貧道就不在這裡多待了。”
陸修靜雖然心中還有一些疑惑,可是陸塵這樣說了,那他也就沒什麼好問的了。
點了點頭。
陸塵又對著陸修靜說道:“有什麼事情不要藏在心裡麵,該說就說出來,自己也能暢快一些。”
“哪有什麼事情啊,嗬嗬。”陸修靜笑道。
陸塵看了他兩眼後,沉默的點了點頭,隨後轉身離開了。
陸修靜在送走陸塵後,重新坐回了座椅上,打開了麵前的一本經文,上麵有著一張夾著的一張殘缺畫質。
在他打開之後,那畫紙也化為了虛無。
陸修靜愣愣的看著這一幕,再聯想到陸塵剛才特意來找他說的話,不禁眼圈開始泛紅。
不多時後,屋內響起了沉悶的哽咽聲。
……
張椒現身在陸塵身邊,回頭看了看房子:“哭了?”
“哭一哭,好的快一點。”
張椒語氣調笑道:“自己承擔,不顯外露,這小子倒是挺有擔當的。對了,你怎麼不哭一哭?”
我和陶淵明,慧遠他們才認識幾天啊,雖有一些感情在,可也不至於哭吧?
陸塵不接話茬,道:“你龍虎山中也有人去了東林寺,怎麼不見伱上心?”
“我肉身都沒了,也沒見人為我傷心啊!”
張椒無所謂的道:“還有去東林寺的是一個老家夥,本身就對我成天師不滿,一直想要用他的那一脈,代替我這一脈……嘿嘿,他陷進去,我拍手叫好都來不及呢。”
“龍虎山也內鬥?”
“很稀奇嗎?”
張椒樂道:“整個天師道都爛了,彆說是其他人了,我為什麼要選擇最小的兒子——回兒成為新天師,而不是我的其他兒子?我的那些兒子也早就被腐化了。陸修靜研究天師道的時候一句話說的好‘妄相置署,不擇其人,佩籙惟多,受治惟多,受治惟大,爭先競勝,更相高下。縱橫顛倒,亂雜互起,以積釁之身,佩虛偽之治籙……’,現在整個天師道,包括龍虎山的大多數人,都是這樣的狀態。”
看的出來,張椒對現在的天師道沒有絲毫的歸屬感。
陸塵也沒多少時間和他吹牛打屁,將殳季真招了過來,並且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殳季真下去安排去了。
三天之後,殳季真也將太虛觀內的上清派弟子以讓他們外出傳道的名義,將其陸陸續續遣散。
“走吧。”
陸塵看著剩下的殳季真,陸修靜與孫遊嶽三人說道。
隨即架起一團雲朵,朝著吳興而去,張椒獨自騰雲跟在後麵。
吳興郡位於洞庭南岸,其中東遷縣乃是精華部位,因為治水之後,這裡便成為了米鄉,諸多大族都在這裡立下了根基。
陸家也是如此,東遷南鄉之地,便是陸家之根基,乃是吳興豪門。
論勢力,隻次於治理水患的被民眾推崇的朱家,以及外來圈地的謝家。
不過,陸家畢竟是吳國故臣,還與當初的吳國皇室孫家聯係緊密,哪怕是族內再如何有才氣的族人,也無法受到重用,所以平日裡麵為人處事都很低調。
就像是孫家的孫浩然一樣,雖然是大儒,可是哪怕他是天下第一大儒呢,朝廷一樣都不會用的。
除非是以孫家為核心的隱形的聯盟消失了,又或者是孫家徹底破敗了。
孫家的影響力太大,連帶著陸家這種老臣之族,也不敢太冒頭。
像是當代陸家家主陸琳,便是江南之地有名的隱士,從不冒頭,反而是對道家的學問很上心。
這也是為何陸修靜自小不願意當官,也想要當一個道士的緣故。
完全是原生家庭的影響。
當陸塵帶著陸修靜回到家的時候,陸琳剛好皺著眉頭要出門,看到陸修靜幾人的時候,還愣了一下,有些遲疑的喊了一聲:“修靜?”
“父親!”
陸修靜的眼睛立馬紅了起來,連忙跑了過去,大禮參拜。
孫遊嶽也立馬跟上陸修靜拜倒。
“真……真的是你,修靜啊,你終於回來了,快,快快起來!”
陸琳連忙將陸修靜攙扶起來,隨後也看到了在後方的孫遊嶽,他已經從孫浩然的口中知道了孫遊嶽拜師陸修靜的事情了。
“遊嶽也起來吧。”
陸琳也是大家族的族長,雖然難掩臉上的激動,可也未曾失態。
“遊嶽見過師公。”孫遊嶽起身後,又稽首行了一禮。
“好。”
陸琳滿臉笑意,陸修靜一走兩年有餘,說不擔心那是假的。
陸家也派過人尋找過,可一直都沒有消息。
要不是孫浩然給了信,說是在廬山地界中隱居修行,他都以為自己的兒子死了呢。
“這兩位是?”陸琳又看向了陸塵與殳季真。
“貧道如塵。”
不待陸修靜介紹,陸塵率先稽首道。
“道人,殳季真。”殳季真言簡意賅。
陸修靜有些疑惑,不過卻也沒有揭穿陸塵真正的身份,隻是道:“父親,這兩位乃是道門真正的得道高修。”
他在‘得道高修’四個字上加了重音,他也害怕自家父親怠慢了兩人。
本來是一家人,要是因為一點小誤會而起了矛盾,那才是得不償失呢。
陸琳給了陸修靜一個‘放寬心’的神色,自從他從孫浩然那裡知道了自家兒子拜入到了上清道主門下之後,便明白陸修靜的未來必然是不可限量的。
當然了,他也沒有想過陸塵與殳季真兩人中誰是上清道主。
這是個正常點的人,也想不到啊!
一來陸塵太過年輕了,不像是上清派這種名門大派的掌權者。
二來殳季真就是仆人的姿態跟在陸塵的身後亦步亦趨的架勢,像是一個老管家。
這讓陸琳心中有了一些推論,認為陸塵應該是上清派道主的其他親傳弟子之類的,或者是哪一大家族的嫡子出身的。
身份高,資質好,所以才成為了‘得道高修’了。
心中自動便將陸塵歸類在了‘出色的上清派新一代’的身份中去了。
隻是他這個眼神卻讓陸修靜越發的憂愁了。
老爹,這個是你堂侄啊!
你不認識?
陸修靜心頭也是有些無奈。
自家老爹最喜好風雅之事,家裡麵的事情一概不理會。
彆說是自家的旁支侄子了,可能連親侄子站在他麵前,他也認不全幾個人!
“原來是道友啊。”
陸琳露出了微笑,同樣稽首還禮。
他是在家修行的道家居士,隻是沒有入道門罷了。
南鄉中唯一的一所道觀,還是由陸家出資幫忙搭建的呢。
陸塵見狀,便知曉他這個‘居士’二字,和上清派應該沒有關聯。
因為他很明顯不知道‘如塵道人’這四簡簡單單四個字內裡所代表的意思,這也就代表著他和上清派的關聯不大。
上清派內部,早就將‘如塵真君’的名號傳的很廣了,一些與上清派有瓜葛的在家居士,也都應該有所耳聞才是。
“父親,您是要出門嗎?”陸修靜看了一眼麵前的馬車。
陸琳笑道:“正是!修靜,你回來的正好,謝家正在新市召集賢士,於謝家園內清淡弄琴,聚會論道,許多名人雅士也都去了,正好你也過去聽一聽。”
說著,他對著陸塵兩人邀請道:“謝園內亦有道長在,謝弘微公因病回鄉,這一次也是來謝園修身養性的,與之隨身一道而來的,還有幾位建康的高僧,以及建康有名的‘引鬼人’司馬文宣,司馬文宣想要躲避鬼怪之禍,所以這一次也邀請了諸多道長大師去往謝園。”
陸琳的話語技巧還高明,簡單明了幾句話,就說了邀請陸塵兩人一起過去不是去蹭吃蹭喝的,而是謝園本來就有事情,所以也邀請了道士僧人。
兩位過去參加宴會是給我麵子,所以請不要拒絕了。
這樣一來,他也不用擔心怠慢了客人,也不會擔心陸塵兩人抹不開麵子不跟著過去了。
陸塵聞言卻是搖頭道:“貧道便不過去叨擾了……”
“唉,如何算是叨擾呢?”
陸琳不禁道:“兩位道長勿怪,其實……陸某還有求於兩位,陸某曾於天師道修行過一段時日,也會那麼一兩手小技法,可是卻不曾真正修行過,外人不知內因,都叫陸某為真正的修行者……。”
隨著陸琳的訴說,陸塵也聽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了。
他被謝園邀請,除了他是陸家家主、隱士之外,另外一方麵還是因為他有修行的資曆。
因為他的身份地位擺著呢,所以在外麵傳說的也有些水分。
具體水分多少……嗯,可以參考往洞庭湖裡麵扔一塊石頭的那種。
這也是為何方才陸琳是皺著眉頭的。
因為他還沒有想好若是在謝園內有人要自己出手怎麼辦。
不出手吧,那肯定是不給謝家麵子。
作為江南地界上的四大門閥之一,謝家雖然死了一個謝晦,可是卻照樣是最為頂級的門閥,哪怕是元嘉帝也隻是殺了一個謝晦,並沒有動謝家的其他人,甚至於還得提升謝晦的同族兄弟謝弘微的官職,用以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