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弘微看著陸塵,皺起了眉頭:“如塵道人……”
忽然,他心頭一震,瞳孔忽的緊縮起來,又再次驚叫了一聲:“是你!”
陸塵這才看向了謝弘微,笑眯眯的看著他。
謝弘微的神色複雜起來。
他在宴會上覺著‘如塵道人’這個名字很熟悉,可是卻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聽到過。
可是,殳季真是在他身後的,這代表著他的身份要比殳季真這位元神真人還要高!
所以,現在他仔細一想才想起來了‘如塵’這兩個字眼是在什麼地方看到過了。
他和宰相府的侍中劉湛是親表兄弟,劉湛之父,便是謝弘微之舅父。
謝家人雖然已經被王家所替代,成為了當今時代的當軸士族,可是這不代表著謝家就沒人了。
謝弘微雖然養病不在建康,可是朝中自有人給他傳遞最新的消息。
不久前皇帝遭遇刺殺之事,乃是絕密,皇帝下令封口,可劉湛卻還是將消息傳給了謝弘微。
而當時刺殺皇帝的,便是上清派的道主,如塵真君!
也便是現在被之為‘新天師’的陸天師!
‘如塵真君’這個名字,劉湛隻在信中提了一嘴,後麵便用‘陸天師’代替了。
這才讓謝弘微對‘如塵’二字不是那麼敏感。
“謝大人,他是何人?”李弘沒有出手,皺眉問道。
他的元神緊繃,神念感覺到了一股衝天的危機感。
謝弘微沒有回話,而是往前走了兩步後,躬身道:“謝家謝弘微,見過陸天師!方才宴會之上,謝某不知天師身份,有所冒犯,還望天師恕罪。”
天……天師!?
李弘身體一顫。
不是張天師,北方的寇謙之身懷北魏氣運,也不敢輕易進入南朝之地,所以來這裡的,那就隻有那位新鮮出爐的陸天師了!?
這剛走了一位張天師,又來了一位陸天師……還讓不讓活了!
李弘此時有種被‘啪啪’打臉的感覺。
自己剛剛說過不會被張天師發現,結果卻被陸天師給找到了。
這不是被打臉還能是什麼?
能被尊為天師,那必然有過人之處!
哪怕是那北天師道的寇謙之,雖然被南方道門無數道人辱罵羞辱,可不得不說,能打的不過寇謙之的,也隻有那些真正老牌的元神真人了。
而其中,絕對不包括他!
上清派的殳季真他都對付不了,更何況是對付眼前這位傳說中刺王殺駕,還全身而退的陸天師呢!?
“李家道……李弘,見過陸天師!”李弘沒有選擇隱瞞自己的身份。
作為一名專業的造反份子,他清楚的知道這種情況下老老實實的交代清楚比什麼事情都靠譜。
“司馬文宣,見過……咳咳,陸天師。”
最後一人也行禮。
正是被人稱之為‘引鬼人’的司馬文宣。
他的名氣沒有李弘傳的廣,可他本人在建康周邊,可是位十分有名氣的除鬼先生。
傳說中,鬼怪十分喜歡寄宿於他的家中,可卻不會傷他分毫。
陸塵一看到司馬文宣,便知道他是什麼回事了:“純陰之體,天生靈眼……能活這麼大,你家人沒少費心思啊。”
一個能吸引陰鬼近身的體質,一雙能隨時隨地都能看到死去魂魄的眼睛,這兩種東西彙聚在一起,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般簡單了。
哪怕是陸塵,若是遇到了這種人,估計也要花費了很大的代價,才能他成功活下來。
這幾乎就是一個陰鬼吸引器啊!
司馬文宣呼吸一滯,隨即道:“天師法眼如炬,任何事情都瞞不過您的眼睛。”
他確實是從小見鬼,隻是他是司馬家後裔,他出生的時候,司馬家還沒有失去皇位呢。
所以才能在龍氣的護持下成長起來。
後來司馬家丟失皇位的時候,他在其中掠奪了一些散溢的王朝氣運,這也是為何他家中還去陰鬼,可卻不傷他分毫的緣故。
陸塵輕笑,司馬文宣的症狀,隻要修行過靈目之類法術的,都能看的出一些大概來:“你家族中人,應該沒有剩下幾個人了吧?自己都這個樣子了,還敢摻和到謝家的事情中來?”
司馬文宣看著陸塵無聲的苦笑了一下,並沒有說話。
這也讓陸塵知曉了司馬文宣為何自己都已經到了朝不保夕的時候了,還要來插手渾水了。
謝家邀請,他若是來,那還可能會多活個幾年,可若是不幫忙,可謝家可以讓他們全家當天晚上都歸西!
謝弘微此時卻忽然開口道:“陸天師能看出來我謝家的事情?”
他的語氣帶著期頤道。
陸塵看了眼石上的青黑分明的葫蘆葉:“與那葉子有關,你們謝家的運道,都是從葫蘆葉上借來的吧?”
謝弘微聞言身軀猛地一震,隨即大喜過望,躬身道:“還望陸天師相救我謝家!我謝家上下,願為上清派效犬馬之勞!”
“先彆急。貧道也想問問這葉子……你們謝家從何而來的?”陸塵探查消息問道。
謝弘微沒有隱瞞,緩緩將這枚葫蘆葉的曆史娓娓道來。
陳郡謝家起家自謝纘起,開始繁盛的,到了謝安一代的時候,徹底確定了謝家的當軸士族的地位與榮耀。
而陳郡謝家也是從彆處遷移而來的,祖地是在會稽山陰處。
在王莽亂漢之時,會稽謝家出現了一位大臣,名叫謝夷吾,陳郡謝氏發家者謝安,便是謝夷吾的九世孫。
“夷吾老祖擅風水占卜之道,從一介督郵,走到荊州刺史,巨鹿太守,又到大夫禦史職位……夷吾老祖的風水占卜之道亦有大作用,而在其去世之前,曾外出過一趟,回來後,便帶回了這一枚葫蘆葉子,說是會護持我謝家千年基業。”
說著,他的目光看向了高台上的葫蘆葉:“夷吾老祖臨死之前,專門交代了瑀祖遠離會稽之地,去往了陳郡,而後謝家一脈便在陳郡立下了根基,借助寶葫蘆之靈葉,借運開族,一代代到了如今。”
說到此處,他的神色略微複雜了起來:“夷吾老祖曾言,借運之法,有借有還,故所以不能常用之,每次使用之時,需讓靈葉綻放碧翠之時,若是有黑斑出現,便不得使用,需要塵封起來,瑀祖也謹遵夷吾老祖之遺命,除了立族之時,再未曾使用靈葉。”
“瑀祖之後,後來的貞祖,庸祖,雋祖等,也未曾使用,一直到了纘祖之時,曹魏國乍有失,太傅司馬懿發動高平陵之變,纘祖為了以防萬一,借運自保,而就是這一次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
謝弘微到了這個時候,便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後麵的謝家便開始真正的發家了,許多人都知曉這之後的謝家之事。
謝纘在高平陵之變之後真的沒有受到牽連,甚至於還得到了司馬懿的提拔,擔任了魏國的典農中郎將,並且他上任之後,兵強馬壯,糧草充足,功勞極大!
這才奠定了謝家發家的基礎。
而這一次的成功,估計是讓謝家人嘗到了甜頭了,謝纘之子成了太子少傅、散騎常侍。
孫子中更是出了一名尚書,一名太守。
到了重孫子輩的時候,那就了不得了,這便是謝家鼎盛的謝安時代!
一門雙郡公,一刺史,兩太守,其他高官者,更是有著很多!
“也就是說,到了你曾祖父的時候,便開始亂用了?”陸塵問道。
謝弘微苦笑道:“其實從衡祖開始,便已經開始了,本來衡祖隻是想著延續我謝家輝煌,不想一代而衰,可是誰料想,胡族南下,為了自保,鯤祖等又不得已使用了,結果……一代代下來,族人越來越多,貪婪也越來越大,便成為了今日之謝家……”
“可,也是自鯤祖之後,借運而來的反噬也終於到來,陸陸續續的家族之人的壽命都活不長,我曾祖父那一代還沒有發現,可是到了我祖父那一代人的時候,終於發現了,寶葫蘆靈葉上的黑色蔓延的越來越快,隨之而來的,便是我謝家隻要有借用了寶葫蘆靈葉之運者,都活不長,而且……這個時間還在縮短著。”
陸塵想了想曆史中出名的謝家人,貌似真的是這樣!
像是謝家這樣的貴族,戰亂而死很正常,可是大部分人正常自然死亡也都活的時間很短,那就不應該了。
謝弘微曾祖父那一代人中,除了謝安,謝石活過了六十歲之外,其他兄弟,都隻活了四十多歲!
下一代人的謝玄,本是謝家新一代的中心骨,卻也隻活到了四十六歲便死了。
到了謝弘微的父親一輩,幾十名謝家精英,活過六十歲的人,更是隻有一個人!
而謝弘微這一代就更加不用說了,至今歲數最大的便是謝靈運了。
這就好似是一個詛咒一樣,作為王公貴族,當軸士族,族內本應該族老成群的。
可是現如今,卻要謝弘微這個隻有三十多歲的人執掌大權。
便是因為老一輩的人,知道內情的都已經死的乾乾淨淨了。
而謝弘微,也快死了!
身體虛弱不堪,至少在陸塵看來,以他體內現在的生機,若是沒有靈丹妙藥,一年之內,必死無疑!
哪怕是有著靈丹妙藥續命,那也活不過五年時間。
“借其運,必有代價,詛咒加身,夷吾老祖死時所說之言,已經成為了現實,現在的寶葫蘆靈葉,哪怕是我們謝家不主動借其運,也會被其反過來借運。”
謝弘微有些苦悶道。
他就沒有借過寶葫蘆靈葉的靈運,可是卻還是被詛咒了。
這已然代表著寶葫蘆靈葉的詛咒已經開始變得影響更大了。
已經不受到謝家控製了!
謝夷吾,司馬文宣,曆史上都是稱其為異人,謝夷吾是不是陳郡謝氏的祖先,還沒有定論,不過百歲從網上找到了一些資料,說是陳郡謝氏是會稽謝夷吾的後代。
陳郡謝氏,大家應該都聽說過。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王謝之家,便是王家與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