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光——歸來!”隨著嵇康一聲清嘯,六子腳踏罡步,移形換位,劍光驀然大盛,彙聚成一匹無比璀璨的星芒,直射天穹。
氣機感應,天人相合,空中隨之落下一道若有若無的星輝,一分為七,分彆投向竹林六子與支狩真,將七人以玄妙的北鬥七星陣緊密相連。
鬥轉星移,光華流轉,竹林七子的精、氣、神仿佛霎時融為一體,相互牽引。
“竹林七子竟然毀滅漳水秘境,背信棄義,太不要臉!”“等老子逃出去,一定找他們算賬!”“不交出金闕圖錄,大夥兒一輩子不離開建康!”一乾修士氣急敗壞,破口大罵,急急驅舟逃往河岸,再也顧不上追殺支狩真。岸上的賓客也四散奔逃,大地在腳下轟鳴斷裂,交錯著拱起陷落,岩石胡亂崩飛,花木大片折倒……
“真是一場絕妙盛宴!”立在一片狼藉廢墟中,綠遺珠仰頭一口飲乾菖蒲酒,丟下酒盞,在魔二代們聲聲催促下,輕笑揚長而去。
第十息!
星光牽引,支狩真隻覺身軀一緊,仿佛化作無數點星芒,隨即被一股奇異強大的星力吸住,以超越先前數倍的速度破浪疾射,轉瞬衝出河麵。
漳水河的另一頭,漸漸生出一個龐大幽暗的深洞,河水洶湧灌入,猶如百川歸海,奔騰不還,一點點沒入深洞。
“難道是太上神霄宗?”一夢黃粱枕頓時恍然,“你與太上神霄宗做了交易?他們補償了你一處秘境寶地麼?”
青竹掩嘴而笑,伸出三根玉指:“生意人,總得賺一點點。”她麵色一整,對著一夢黃粱枕盈盈一禮,柔聲道,“多謝姐姐。我曉得,你是手下留了情的,因為姐姐也是懂我的。”
“哪個懂你?”一夢黃粱枕默然片刻,揮袖一步跨出,消失在遠處天際。
支狩真與嵇康六人重聚,星光再次旋轉,北鬥七星陣裹住七子,穿梭而去,徑直投向幽穀深處。
“嵇康這是乾脆掀了桌子?”水鏡前,高傾月望著漳水秘境不斷崩塌,化作一片片殘光碎影,不禁蹙眉,“毀掉秘境隻是拖延時間罷了,於事無補,還平白壞了自家名聲。奪不到金闕圖錄,那些人怎肯甘心離去?”
王子喬澹澹一哂:“支狩真率先奪得金闕圖錄,按理說算是勝了。既然那些修士不守信諾,嵇康當然也不用跟他們講規矩。正所謂‘遇賢明,談禮樂。遇暴君,動刀槍。’好名聲可不等於是迂腐的蠢才啊。”
“何況這事還有蹊蹺。”他低頭沉思片刻,說道,“毀去一座秘境是何等代價?怎可能隻是為了拖延區區數日?巫族那小子更不是省油的燈。依我推測,怕是借助秘境崩潰,趁亂轉走金闕圖錄吧?”
高傾月隨即了然:“前來奪寶的修士當中,有他們的內應!”他目露一絲憾色,“可惜了,也不曉得究竟是哪個人?”
“這有何難?”王子喬傲然一笑,手指掐動,變幻術訣,倏然一指點向水鏡!
鏡麵迸射出一道眩目的光亮,隨即,水鏡晃動,蕩起層層漣漪。光影流轉,發生過的景象開始一幕幕倒退。
王子喬悶哼一聲,雙手十指眼花繚亂地掐動,一次次指向鏡麵。
此乃域外煞魔的無上秘法——坐井觀天。隻是如今的王子喬力量未複,禦使太過勉強。他手指發顫,麵色愈來愈蒼白,薄薄的嘴唇透出一抹豔麗的猩紅。
漳水秘境一覽無遺,隨著王子喬的指尖運轉,每個隱蔽的角落皆在不停轉換,一一放大,每個人開口說的話,臉上細微的神情變化,擊出的術武招式,行經的路線軌跡……無不清晰呈現在兩人視野裡。
“子喬……”高傾月瞧見對方額角滲出的細密汗珠,欲言勸阻,卻深知對方的脾性,隻得低歎一聲,全神貫注地觀測水鏡。
漳水河中的景象時而倒退,時而靜止,定格在某個修士身上,時而又重新往後顯化。也不曉得過了多久,王子喬手指突地一僵,一口鮮血從喉頭噴出,灑了高傾月斑斑滿襟。
“子喬!”高傾月急忙扶住王子喬,取出一方雪白絲巾,小心拭去他嘴角的鮮血。
王子喬全然不顧,指著水鏡,縱聲長笑,眉宇間儘是桀驁之色。
鏡象最終停在墨塵風的機關龍舟上,迅速放大。
“他一直不曾出舟!即使秘境崩塌,墨塵風的龍舟也沒有外逃!”王子喬目光灼灼,“你仔細瞧他的機關鐵鷹,盤旋之地,正是巫族小子落水之處!”
“我立刻出城,追上墨塵風,為你奪得金闕圖錄,也好儘早恢複一些傷勢!”高傾月長身而起,破空直掠,閃電般撲向建康城外。
一個時辰後,高傾月提著兩具酷似墨塵風的機關傀儡,暗然而回。
“對方早做足了周密的安排,你找不到他,並不意外。”王子喬渾不在意,為自己斟了滿滿一盞菖蒲酒,徐徐飲下,“等到金闕、玉樓圖錄合二為一,自有那巫族小子,為我乖乖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