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哥揮揮手,身後呼啦啦竄出一群人,把胖胡一群人連拉帶扯,架起來就走,工廠角落裡,竟推出幾輛人力三輪車來。
“你看,大哥做到祥哥這個份上,這才叫肚量。”看著祥哥背影離去,一群人又開始嘰嘰喳喳。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王崇平時不顯山露水,今天這是怎麼了?”也有明白過味兒來的犯嘀咕。
“你想那乾啥?敢跟祥哥作對的,還沒生出來。我看八成王麻子打喪屍打得有點失心瘋了。”
而上了樓的祥哥夾著一隻雪茄,翹著二郎腿坐在原本屬於五金廠董事長的沙發椅上。
邱千仞正一邊聽樓下傳上來的議論,一邊慢慢關上窗戶。
“這事兒你怎麼看?”
祥哥吐了一股子眼圈,盤旋的煙霧裡,一雙眼睛如鷹隼般犀利。
自從18歲出來混社會,作了20多年的大哥,即便是喪屍也沒能把他困死,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高祥並不像外人猜測的那般頭大無腦。
江湖,並不是武夫的天下。能翻雲覆雨的人物,他們並不是總赤膊上陣、喊打喊殺的愣頭青,相反內行人卻明白,真正的大哥更像一個行軍布陣的將軍,能於無聲處辨驚雷。
“這決不是王崇的授意。我問過蔡合度,01小隊新加入了四個年輕人,胖胡他們就是被其中的一個給弄成現在這樣。”
邱千仞端起兩杯咖啡,一杯放在了高祥的麵前。
“你真認為我們要等等看?”高祥端起咖啡,示意邱千仞坐在對麵。
“不錯,當我看到胖胡他們十幾個人全被燙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時候,我真有些犯嘀咕。”
一向老謀深算的邱千仞想想那幫家夥慘不忍睹的臉,還忍不住有些心底發涼。
“滾燙的開水全澆在人腦袋上,對方雖然沒要人命,卻讓一幫弟兄生不如死,尤其是最前麵的胖胡和蔡合度幾個兄弟,看樣子眼睛都可能保不住了。對方的這份決絕,豈止是單單一個‘狠’字。”
“我同意你的看法,剛才我一聽說是王崇乾的,就不太相信,不知道怎麼竟產生了好奇,這才讓你把事情拖下來。”高祥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邱千仞。
作為多年的老搭檔,高祥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邱千仞已是心領神會。
“祥哥,或許,我知道你的好奇出自哪裡!”
邱千仞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你知道?”高祥饒有興趣地看著自己的左膀右臂。
“不錯,因為對方的做派像極了一個人?”邱千仞賊賊的一笑。
“誰?”高祥夾著雪茄的手在桌上頓了頓,隨口問道。
“就是祥哥你!”
聞聽此言,高祥微微一愣,隨後便與邱千仞相視,會心一笑。所謂“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類似這個道理。
對方隻是一個少年,隻是四人中的一個。
但安置2區這麼多人,也就遇到這麼一個。
………….
AC228年3月9日,蔚藍星千千萬萬的人們終於又熬過了一個漫漫長夜,更多依舊被喪屍圍困的幸存者也欣喜的意識到,自己的生命又延長了一天。
但是否能見到下一日的太陽呢?
沒有人知道,包括他們自己。
01號倉庫的王崇一晚上都沒睡好覺。
一閉眼就做噩夢,不是燙成豬頭的蔡合度把安安扔進喪屍群裡,就是祥哥一幫人把01小隊所有人都扔進油鍋裡。
前段時日,蔡合度所以能有恃無恐在01小隊裡搗蛋,王崇主要顧忌的還是他身後的祥哥。
沒曾想,剛回到基地,滿臉圓斑的阿風一聲不吭就下了狠手,大半桶嘎嘎開的熱水全潑在臉上,而且重點招呼上半邊臉,直接就把蔡合度一夥給撩趴下了。
如此一來,就怕有人瞎一隻眼,可謂後患無窮。今後可就真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了。
王崇現在耳朵裡還全是蔡合度一夥人鬼哭狼嚎的慘叫聲。
其實不隻是王崇,不論是正躺在醫院的胖胡一夥,還是有幸目睹的其他搜糧隊,當天晚上很多人都從此有了心理陰影。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易風,卻睡得四平八穩,以至於被王崇輾轉反側的動靜打擾的常飛,不經意間發現睡夢中的易風竟始終一臉笑容。
睡了幾個月了,還沒睡夠!
當清晨的陽光終於灑在01號倉的門口時,一陣刺耳的鐵軌滑動聲,巨大的金屬倉門向左拉開了。
“風哥早!”隔壁2號倉的冬瓜,一看第一個走出來的人,趕緊畢恭畢敬打招呼。
易風滿麵春風的向冬瓜點頭示意,站在陽光下伸伸胳膊、彎彎腰。
原本有說有笑、有打有鬨的搜糧隊庫區頓時一滯,鴉雀無聲,直到何阿姨端著鍋,侯東搬著小柴爐也跟著從倉門出來,向熟識的人打招呼,氣氛才像放進湯鍋裡的溫度計一樣,慢慢回升上來。
還沉浸在自己昨天神來之筆小得意之中的易風,完全沒料到第一個晚上,一覺醒來會是這麼一個效果,頗有些悻悻然的返身鑽進了倉庫。
怎麼感覺自己像個混子了?
沒過多久,02小隊的柳如龍就苦著臉來找王崇。
“什麼任務?”沒睡好覺,套著一副熊貓眼的王崇自然知道這個點兒來,柳如龍肯定是接了新任務。
“去南坪鎮中心。”柳如龍咧了咧嘴。
“然後呢?”包打聽的侯東把腦袋從角落裡探出來。
易風注意力也集中起來,01小隊帶回來的是個破招牌,02小隊難道也要去取什麼東西?
“任務讓我們搜尋居民區的幸存者,作為此行的證據,我們至少搬兩台電視機回來。”
“居民區?”王崇倒吸了一口涼氣。
居民區是喪屍群最易聚集的地方,要鑽進居民樓裡搬兩台電視機出來,這談何容易,說實話,這跟送羊入虎口沒多大差彆。
“王大哥,你看我們這次還能活著回來嗎?”就仿佛要從王崇口中獲取力量一般,柳如龍一臉虔誠。
“能,但出了基地後,你必須讓大夥知道,你們的任務是什麼?”王崇伸出頭去,警覺的向外望了望,這才輕聲說道。
“搜索幸存者!”柳如龍先麵露喜色,但緊接著就有些納悶。
“不,是弄兩台電視機。”王崇往柳如龍的方位靠了靠,幾乎貼著後者的耳朵嘀咕了一句。
聞聽此言,柳如龍愣了十秒鐘,之後站起身,拍了拍衣襟一臉感激的離開了。
不多久,02小隊的鍋碗瓢盆等家當就都一一搬進了01號倉,跟冬瓜他們一陣寒暄祝福之後,整個庫區的所有小隊都拉開門,目送著今天的三支小隊一個個離去。
這就像是一個儀式,清晨注視著七十多個高低不同的背影離去,而傍晚不知道還能看到誰的臉遠遠歸來。
風蕭蕭兮易水寒,此刻的人心又怎是一個“寒”字形容。
那麼,搜糧隊的人,老實呆著也有配給,為什麼還要去呢?
因為搜糧隊未領取的配額可以累積,可以有需要時領用,還可以與基地換物資,比如子彈、藥品。
甚至還可以,見勢不妙自行決定自己的去留,例如去其他地方。
柳如龍一行人離開後不久,何阿姨腕子上的手表發出吱吱的鳴響。
“八點半了,輪到我們去打水了。”
何阿姨提醒道。
“打水?去哪裡?”易風一聽來了興致。
“沿著咱們的庫區貼著牆往北走,就是往後走,走到一半的位置有一個廢棄的工廠,那是離咱們最近的一處公用設施。那裡的兩座單層廠房,一座現在被改造成了供水所,另一座改成了公共廁所。”
王崇見易風問話,替何阿姨回答道。
“老賴,你跟老董哥去吧!”王崇現在可是真怕了,再派幾個毛頭小夥子去,不知道還會惹出什麼事兒來,所以沒等侯東幾個自告奮勇,就把打水的事兒派給了最老成的兩個人。
“好,我去叫老董哥,這都什麼時候了,這老頭怎麼還沒睡夠!”老賴答應的挺乾脆,自從目睹了昨天易風的手段,老賴也不再習慣性的遇事靠後了,他也怕這幫愣頭青一出門把天捅下來。
“老王,老何,快進來。”
忽然,老賴的聲音低沉但急促,站在倉門外曬太陽的人都聽到了,都進了倉庫。
易風四個速度最快,已經閃進倉庫,就站在老賴眼前。
地上的大通鋪,董明義一動不動的仰躺在鋪位上,老賴正捧著老頭的腦袋,使勁掐人中,揉心口。
“讓我來。”葉天語邁步上前,接過了老賴的位置,手搭上了老頭的手腕。
“怎麼樣?”王崇一臉焦慮的問。
“他的心率正緩慢下降,已經有些昏迷。”葉天語邊說邊皺眉頭,眼神兒卻告訴易風三個,似乎遇到難言的困惑。
“是不是老董年紀大了,才……”何阿姨焦急的搓著雙手,有些不知所措,即便真是急症,如今的醫院要想進去,又談何容易,但不知道是什麼病,就算拿配額跟基地換藥也不知道該換什麼藥。
王翠則緊緊抱著小安安,眼淚在眼睛裡直打轉兒。
“昨晚誰睡在左右兩邊?”易風一看葉天語並沒有要動針治療的意思,常飛又私下裡通報過,老頭在電腦城曾在大巴車上受過行屍攻擊,知道有些不妙,指著老董頭兩旁的鋪位,臉一沉。
“是我和孫朋。”
不明所以的侯東走到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