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01nove./最快更新!無廣告!
悲愴、肅穆的氛圍已經渲染到這兒了,反而不好直接掐斷,劇情就該繼續往下走了。
問題來了,經過了幾次三番的折騰,此人的屍骨已經殘破不堪,接下來就該入土為安了,但讓葉天語上手親自整理遺骸似乎不太妥當。
一是這麼清爽乾淨的女孩子似乎乾這個活兒有些不太適合;
二是這世上屍橫遍地、曝屍於野的情況多了去了,葉天語今天上手收拾了這個,下一次她要不要乾?眾目睽睽之下,今後每一次遇到是不是都要這麼乾,否則就是厚此薄彼,就是惺惺作態,就是擺拍造假。
這跟默哀敬禮是兩碼事兒,畢竟對一具屍體默哀致敬一次,對一萬具屍體同樣也隻要默哀致敬一次。但收拾一個遺骸和一萬個遺骸可不是一回事兒,而且這個值還可以是無窮大。
尤其當彆人想找茬兒的時候,一次不合彆人的意,就有人蛐蛐你,搞宣傳工作的人都知道。
思想觀念仍然停留在大災難前的鄭世秋職業病犯了,一時竟有些騎虎難下、拐不過彎兒來,然後救駕的來了,易風過來了。
隻要隨便一個什麼理由,把葉天語支開,這事兒就算解套了。
“你怎麼過來了?”葉天語原本神態有些不自然,一看易風湊過來,頓時兩眼放光。
這世界的幸存者們,一眼望去四野八荒到處都是屍骨、喪屍,死人看多了都有些習慣和麻木了,即便是葉天語,你能指望她對著一具素不相識的屍體硬擠出多少同情和哀傷來,說難聽點兒,非親非故的意思意思就得了。但鄭世秋一直扛著攝像機攝像,這就讓人自然不起來了。
“我總感覺這家夥在叫我。”易風嘴唇動,不出聲,但葉天語看到也聽到了。
結果葉天語帶上頭盔,東張西望的找常飛和趙盾,意思你倆趕緊過來了,易風長時間昏迷的後遺症可能出來了。
易風就猜到天語會這樣,過去一般她找常飛、趙盾的時候,就是投票三比一少數服從多數的時候。
“田隊長,這個人是誰啊,要不要埋了刻個木牌啥的?”易風對著不遠處的田令軍喊,當有些事情隻有自己清楚,而彆人完全無法理解、也無從解釋的時候,順其自然往下走就是了。
“老袁,死的那個是誰?”田令軍問。
“叫黃顯,不是我們農業隊的人,但他兒子黃強是我們農業隊的。兩周前黃強不小心從樹上掉下來,昏迷不醒,大家都說可能是摔成植物人了,現在基地裡躺著呢。”
帶隊的中年人老袁,一手的泥土,馬上搓著雙手小跑過來,到了樹下。
“他不老實在基地看著兒子,怎麼死在這兒了?”田令軍不自覺得皺了一下眉頭,也走了過來,本來他發現農業隊10人組卻樹下多了1個死屍,考慮到兩個宣傳乾事在場,就暫時先放一放,但該來的還是來了。
“這個….這個是老黃有點封建迷信,他兒子老是昏迷不醒,找醫生看也沒辦法,不知道從哪裡打聽來的法子,說是黃強的魂兒可能丟在果樹林了,可以招魂試一下。
然後央求著農業隊,央求著領導,這次非要跟著我們來試一下。黃強那小夥子一直都挺仗義挺能乾,老黃又救子心切,農業隊和領導就讓他跟著出來,但下不為例,結果卻再也沒有下次了,老黃可惜了,黃強也可憐了。”
“他是爬上去被灰猴子弄下來的,還是本就沒爬上去?”易風問道。
“野豬群追著肉豬群突然闖進果樹林,我們所有人立刻爬到樹上,老黃原本已經爬到旁邊那棵樹上,突然想起來這棵樹下擺著招魂的法陣,他竟然不知死活的又爬下來收東西,結果東西剛收好,一頭大野豬一頭就把他紮在了樹上,然後就這樣了。”老袁回憶道。
“法陣?什麼法陣。”田令軍看了看樹下,除了破爛不堪的屍體,就是一堆樹枝、碎葉散布四周。
“我看他好像藏在身後了,等我把他移開一點看看。”老袁圍著大樹轉了一圈,也是一臉納悶,最後撿起一根被機槍打斷的粗樹枝,把黃顯的屍體向旁邊掀開。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為之一滯。
隻見黃顯屍身背後一雙手,如同鷹爪一樣狠狠的插在身後樹根的泥土裡,在屍體與樹乾之間,有一個匆忙用手挖出的泥坑,泥坑表麵的浮土還沒來得及把土坑完全覆蓋,一個藍色的塑料袋在浮土和枝葉之間若隱若現。
老袁長歎一口氣,搖搖頭,放下樹枝徑自走上前去,伸出一隻泥巴手,把藍色塑料袋從土坑裡拎出來,拿著走到葉天語、田令軍和易風站立的地方。
老袁塑料袋解開結扣,袋口敞開給大家看,同時解釋道:
“其實沒什麼東西,就是一個玻璃鏡子,一件黃強常穿的上衣。可能鏡子有點特殊,老黃說找了很多地方、很多人才找到一個水銀做的鏡子。還說是因為古籍裡用了叫‘水銀’的東西,也不知道跟現在的‘水銀’是不是一個東西。”
老袁走到一棵樹下,把黃強的衣服平鋪在樹下,把那麵約20厘米長、15厘米寬的玻璃鏡子斜靠在樹乾上,然後圍著樹和衣服拿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個帶缺口的圓圈。
“呐,這就是老黃之前擺的樣子。他自己也說隻打聽到要用鏡子和衣服,至於怎麼用怎麼擺,沒人知道,都是他自己瞎捉摸瞎擺弄的,可能也不管用,但總要試試才知道。”老袁扔了手裡的樹枝,拍了拍手,補充道。
“衣服口袋裡似乎有東西。”易風忽然開口道。
“有嗎,沒感覺到啊?”老袁嘴裡這麼說著,還是伸手掏了掏黃強的衣服口袋,然後兩根手指頭竟真從上衣內側口袋裡捏出一張東西來。
“哦,真有,是黃強跟他女朋友的合影,聽說女朋友死了,挺漂亮一個女孩子。”
易風很自然的伸手,老袁順手就遞了過來,然後易風和葉天語一起看照片上的兩個人。
一男一女,都是20多歲,都是沙灘鞋,男的短發T恤大短褲,女的長發飄逸連衣裙,互相依偎著站在海灘上,身後是藍天、大海、沙鷗、岩石,以及在沙灘海水裡踏浪的其他遊人。
“這應該就是黃老伯死不瞑目的遺願了,咱們既然趕上了,要不就幫他試一試!”易風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把鄭世秋都快整不會了:
你一個軍校出來的學生,你想乾啥,想怎麼幫?
但突然又一想,幫遇難者完成遺願,雖然這個遇難者的遺願聽起來不太靠譜,但這個話題又似乎很新穎,很能抓人的眼球。
先如實攝製下來,後麵用不用,怎麼用,都可以後期剪輯製作時再處理,現在可以先收集素材。
於是,易風為完成他人遺願,第一次匪夷所思的替人招魂就這樣機緣巧合之下被完整的錄製了下來。
旁邊還有四個見證者,分彆是攝像師鄭世秋、全民偶像葉天語、基地領導田令軍、第9農業隊小隊長袁方。
當時易風一句話說完,見四個人包括葉天語都直愣愣看著他一言不發,但顯然也沒人有異議,於是拿著手裡的照片踏步上前,直接站到了老袁放衣服的樹下。
把頭盔摘下來放在地上,露出全是圓圈斑點的頭臉,撿起地上的鏡子,用手拂去塵土先照了照自己,把鏡子和黃強的照片並排捏在右手中舉起,與右肩齊平;左手拎起黃強的外套,與左肩齊平。
然後開始了他標新立異的招魂儀式:
“尋人啟事:黃強,黃強在嗎?你爸喊你回去吃飯,過來穿上你的衣服,跟我走。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黃強的,自己過來照鏡子,旁邊有照片,自己對照片,黃強是那個男的。
其他人照鏡子照明白自己是誰的,冤有頭債有主,該去哪兒去哪兒,不要跟著湊熱鬨,瞎耽誤工夫。”
“哎,易風,搞這類民俗民間信仰儀式,是不是該比劃比劃,跳一跳,念一念天地玄黃之類的詞嗎?”鄭世秋實在忍不住了,他本就是個見多識廣的,也從沒見過易風這樣的。
“這都什麼年代了,你說的那是封建迷信,我這是正經的尋人啟事,這叫與時俱進。”易風隨口道。
然後繼續大聲吆喝:“尋人啟事,黃強……….”
這下周圍所有人都聽到了,也聽清楚了。不管是銀灣基地的,還是灣仔基地一起來的,一個個神情複雜。穿軍裝的一臉詫異,農業隊的人一臉尷尬,關鍵是看意思鄭世秋的攝像機竟然還開著。
“你真準備這麼一直給黃強招魂,雖說是替老黃完成遺願,但會不會不太合適?”田令軍不得不表個態,身上軍裝穿著,旁邊攝像機拍著,眾目睽睽之下,沒法一直保持沉默。
“老黃為了他兒子死的那麼慘,我現在就跟幫他在電線杆上貼小廣告,發尋人啟事沒啥區彆,圖個讓死者安心。再說了,萬一真找到了呢?”易風不以為然,繼續吆喝。
“尋人啟事,黃強……….”
“你真覺得有可能找到….找到黃強的魂魄?這個…..這個似乎不太科學吧?”鄭世秋本來想直接停機的,但宣傳乾事也是新聞工作者的一個分支,捕捉人性的好奇心和熱點是他的職業本能,所以不自覺就追問了一句。
“你彆老拿封建迷信裡的魂魄、鬼魂之類的往上套,你套了就上了封建迷信的圈套了,你要以科學的、發展的、現代人的新思路去理解。”易風一副循循善誘的模樣,葉天語、常飛、趙盾又從他臉上找到了昔日熟悉的樣子,四周無數的耳朵邊乾活邊支棱起來,以至於每個人的小附耳都抖動的如同小雲蝶的翅膀。
明明易風在這裡替老黃給他兒子黃強招魂,卻愣說自己不是封建迷信,是科學!還要讓彆人用發展的新思路去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