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剛說出口,雲淺淺便敏銳地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不對。
隻是一句話畢,雲淺淺就再不開口,努力克製住自己不正常的焦躁情緒。
雲淺淺皺眉,用右手的拇指加食指,胡亂地重重揉了揉山根的印堂穴附近,反複幾下,這才感覺到即將爆炸的頭,有了些微的緩和。
她努力壓製住自己心中同樣焦慮、絕望的情緒,儘量緩和了聲調,勸解道。
“現在不是爭吵的時候!我知道大家現在情緒不太對,希望大家儘力克服一下。”
雲淺淺緩緩呼氣,她不能完全阻止大家的所有行為,隻能儘量安撫大家的情緒,事實上,她能做的,也隻有這麼多。
麵對前所未有強度的boss,沒有更好的打法、計謀之前,說再多無意義的大話,也都是無力的。
而意外的,雲淺淺這句看似‘毫無意義’的勸慰,卻意外的在這時生了效。
雲淺淺阻止過後,葛大亮和小可彼此對視一眼。
視線相交,小可翻了個白眼,葛大亮輕嗤一聲,彼此間倒是十分默契無聲的休戰,二人雙雙坐回了原位,不約而同地停下了爭吵。
見架起碼是勸住了,雲淺淺未反應過來,一時還呆愣了片刻,可轉身,卻又不由得苦笑。
她自然知道,這會,也並非是因為自己的直接勸慰,才立竿見影的起了作用。
最多,她也隻是起了一個提醒作用,提醒被情緒裹脅,幾乎要失去理智的二人,不,或許是……大家所有人。
不止他們二人,雲淺淺能感覺得到,他們此時實在太無力了。與其說是她的話起了作用,不如說是大家已經疲倦至極。
毫無希望的戰鬥,糟糕的環境,長時間的地底失聯……
深深的疲憊,焦灼、無奈,讓他們的聲音都變得沙啞,眼神中透露出難以掩飾的疲憊與無力。
這種狀態,還吵什麼,隻不過是百無聊賴之間的調劑罷了。
這份‘小插曲’,到最後已經沒有一絲波瀾,就像一顆石子投入水中,濺起周圍圈圈水花之後,慢慢沉入水底。
漸漸消失,再無蹤跡。
留下的,隻有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沉重而壓抑的氣息,仿佛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而艱難。
王景歎了口氣,隻感覺不止是他的情況糟糕,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疲憊與挫敗。
王景用手抹了一把臉,感覺到手中的粘膩,他也不由地歎氣,卻也再顧不上什麼形象了。
他的臉上此時汗水與塵土交織,幾次擦拭下來,不但沒有將灰塵擦拭,反而在臉頰上勾勒出一道道斑駁的痕跡。
狼狽至極。
簡單休息一會,王景非但沒有緩過勁來,卻隻感覺身體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連動彈一根手指都顯得異常艱難。
這也正常。
剛剛經曆過如此緊張、刺激的一場混戰,反複掛掉複活之後,他們的身體一時根本還未適應。反複高壓之下,身體下意識出現類似於僵直,沒有緩和回來的情況很正常。
而現在,他們需要做的……
王景微微轉頭,儘量用不著痕跡的目光,去看向一旁的雲無雙。
雲無雙是他們之中最後掛掉的,自然也是最後和他們彙合的。
他最後而至,見到眾人也隻是微微點頭,沉默地移動身形,和眾人彙集一處,沒再多說什麼。對剛剛眾人若有若無間的爭吵,也隻是泛泛,沒有多加理會。
如今,他獨自孤坐一旁,視線定格在石壁的一處不再移開。
受到層級崩塌的影響,這裡同樣也是大片大片的黑暗,僅有幾縷微弱的光亮,映照在雲無雙那緊鎖的眉宇間,投下斑駁而深長的影子。
他在思索著什麼。
對於剛剛掛掉的雲無雙來說,那場戰鬥的硝煙似乎還未完全散去,連此刻雲無雙感受到的,也同樣是空氣中那彌漫著硝煙與挫敗的苦澀氣息。
他到來之後,便看到無雙小隊成員們,或坐或臥,圍繞著一圈,難以掩飾的疲憊與哀傷。
無聲地訴說著剛才戰況的激烈,與所有人此刻的絕望。
正如他剛剛所經曆過的一切。
……
王景看著雲無雙,他沉默地坐在隊伍的最旁邊,沒有言語,雙手卻不由自主地,輕輕摩挲著腰間那柄剛剛砍過boss的劍柄。
他的目光時而望向未知的黑暗,時而視線下移,定格在地麵之上。
長劍的劍尖輕觸地麵,發出細微而沉悶的聲響,雲無雙的目光幾經移動,最終又似乎十分艱難的,將視線停駐落在周圍隊員們的臉上。
索性王景本來就毫無思路,便完全下意識地將腦袋放空,任由自己的視線跟著雲無雙的動作而動。
雖然他很難能猜測到雲無雙此刻在想些什麼,但也能感覺出那股沉重。
哎,盟主不好乾啊~
王景抬頭望天,無語凝噎。
短暫的挫敗過後,王景咂咂嘴,雖然腦子還是不太清楚,但琢磨琢磨,還是琢磨出了點滋味,心中念頭幾經反轉,依然還是覺得心有不甘。
即使這boss的強度,如今眾人第一次試探過來,已經遠遠超出所有人的預料。但既然已經開始打了,現在放棄,王景總覺得心裡不是滋味。
還是想儘力嘗試一番。
可這個決定,或者說其他方案的實施,所有人說了都不作數,最後還是得雲無雙來做。
事實上,到現在為止,眾人已經掉了級,有了損失,及時止損,也未嘗不可。出去之後,他們依然是羅布薩城的等級最強者,這趟副本的意義已經達到。
可如今……
在看不到一絲希望的此刻,如果他們一定決定和boss硬著來,硬剛到底。
最可能的結果,就是一無所獲——boss也沒打掉,任務沒完成,最後等級也掉沒了。
這趟副本對於他們的作用,就是白費功夫。
可換句話來說,如此強度的boss,他們一旦放棄,可能出去後,就再難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