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哥兒從裡到外沒有半點像哥兒。
可此刻,青色發帶束起高馬尾,發帶下端垂墜在肩,一身青衫站在人群間亦是遮不住神清骨秀。
又讓謝意覺得,他雖然沒有一分像哥兒,卻是十分的好看。
時鏡自第一次在張將軍府邸中見到謝意,就存了淩王側妃的念想,此刻已無心管這庶子,隻看著淩王柔聲問:“殿下雅興,一個人來鬆月湖逛麼?”
謝意應一聲,“嗯。”
剛才是謝意用折扇打歪了木杆,時暮見他看向自己,張嘴吐出一句,“謝謝。”
對方漫不經心地點頭,眸裡似有幾分笑意。
因為淩王已到,隔湖對麵,官府安排的煙花開始燃放。天際霎時一片璀璨鎏金,紛紛揚揚。
四下一片歡呼,遊人紛紛圍到湖邊欣賞。
侍衛成紀在為謝意隔出一片區域,時鏡想和淩王多親近親近,刻意站在他身邊。
時暮先前還滿腔的盎然興致,此刻看到謝意,想的又儘是那不明原因的潮熱期。
不明白,自己好端端一男的,怎麼會對他產生一腦袋的黃色垃圾?
不自覺盯著謝意背影思索了片刻,對方仿佛後腦勺長了眼睛般,也轉過身。
視線觸碰。
謝意看到那少年正凝注自己,天幕上的燦然火光在他麵容蕩開,映出一雙極剔透的眼,所有情緒明晃晃裝在其中。
認真思索的模樣讓人覺得很有意思,不自覺地牽動薄唇。
旁邊,侍衛成紀快速掠過兩個人,心中大駭。
那日在春時樓他也看到了,但不確定。原來景王說的是真的。
這不就是眉來眼去?
小公子貌若春山,殿下亦是有匪君子,如琢如磨。
若不是知道王爺還在苦苦尋覓小蝶姑娘,成紀還以為他們兩已經情投意合了。
這人一笑,時暮又想到自己yy他的事,不自然轉開目光。可餘光中還是注意到,對方低下頭,拿巾帕捂住嘴,不舒服地皺了皺眉。
又是上次的不適?
時暮給他開過質子泵抑製劑和胃黏膜保護的相關藥物,幫助他改善胃炎症狀,居然還在犯病,不禁訝異:“你還沒好?”
謝意搖頭。
“我再幫你看看吧。”他轉了轉視線,見旁邊的亭子中有欄凳,“去那邊。”說完徑直走進亭中。
時鏡沒想到,那個庶子居然想幫殿下看診?
他一個坑蒙拐騙的江湖遊醫,有什麼資格碰殿下?
沒想到,下一瞬,淩王跟隨他往那邊走去。
時鏡一急,也想跟去,腳步剛動就被成紀將軍的劍鞘攔住前路。
對方沉聲提醒,“殿下要在鬆月亭中賞景,還請時公子留步。”
時鏡臉色乍變,“為什麼那個庶子可以隨殿下進亭?”
成紀:?
因為那是和王爺眉來眼去的人?
隻板著麵容,擺手示意相反方向,“時公子還請彆處轉轉。”
淩王不開腔,成紀將軍不放,時鏡無計可施,隻恨恨地瞪了那庶子一眼,轉身離開。
走進亭中,時暮放下東西,詢問病患,“這幾天喝酒了麼?”
謝意意態閒適地靠坐在欄杆上,搖頭,“不曾喝過。”
“吃多了大魚大肉?”
謝意繼續搖頭,“最近飲食清淡。”
時暮想不明白,“那怎麼不好?”
對方低笑,“你是大夫,難道不該問你麼?”
看來還得細致檢查,時暮給他查了全身生化指標,連癌胚抗原都做了,最後還得做一個關鍵的胃鏡。
這些檢查儀器對方看不到,也感覺不到。
因此依靠著這個醫療空間,時暮在檢查病症這個環節上十分方便。
坐下,往前傾身靠近幾分,謝意身上那熟悉的幽冷淡香便縈繞而來,像是溫熱皮膚上劃過的一線冰水,細微的酥癢順著脊柱往上。
明明隻是幫他做個檢查,竟莫名有點爽?
掀起眼瞼,看到謝意也正垂眸看著自己,好似察覺到什麼般,神情若有所思。
時暮呼吸稍緊,垂下視線,任憑自己的手指停在他身前。
直到對方疑惑地喊“時大夫?”才再次抬眸,“嗯?”
謝意問:“我到底什麼問題?”
時暮直起身,搖頭,“沒問題,你好得很。”
確實,胃鏡、血常規、生化,沒有檢查出任何問題。連個箭頭都沒有,健康得離譜。
細微的酥意還停在心口,時暮喉結不自覺滑動,試著問他,“要不我再幫你把個脈?”
謝意詫異,“你不是不把脈麼?”
“我一般不給病人把脈,但你,可以把。”
對方一臉認真,烏黑眼珠卻輕靈地閃爍著。
謝意凝注片刻,把衣袖挽起兩道,抬手搭上欄杆。
那是一隻腕骨分明,指節修長的手,虎口微帶薄繭。
時暮知道,他在劇情裡雖然是炮灰,但自小習武,有著能氣死牛頓的武力值,不然怎麼能用一柄折扇就幫自己打開那根木棍?
時暮抬手,用指尖扣住謝意脈搏位置,觸到清晰的搏動。
雖說上過中醫選修,但中醫自有體係,脈象的學問也很深奧,時暮根本不記得了。
沒想把出什麼,就是覺得握他的手,挺爽的。
搭了片刻,指尖不自控地沿他腕骨滑過,用掌心虛扣住手腕,在對方目光裡,眨眼說道:“沒把出來,我再試試。”
謝意垂眸,疑惑的視線剛移向對方搭著自己的白皙手背。
亭外,鬆月湖上突然傳來落水的嘩啦聲,一片女子的驚呼自湖麵蕩開。
“救命!公子墜湖了!”
不待謝意轉頭,身前正在把脈的少年已經站起身,跑出鬆月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