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潮這才把門開了,然後幾個外班男生才魚貫而出。老王認出來其中幾個好像是藝體班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不過此刻不是發作的時候,要緊的是把人帶到政教處辦公室,不要讓事態擴大。
政教處辦公室裡,張潮和班主任老王在一邊,黃主任麵前則站著中分頭和其他男生。
“說說看,到底怎麼回事?張潮,你先說,不許添油加醋!”黃主任是老中層了,各種學生糾紛矛盾不知處理了多少,還是很有一股威嚴的。
老王也鼓勵道:“大膽說出來,黃主任和我都會替你做主。”
張潮看看中分頭,又看看黃主任,心裡冷笑,剛剛黃主任看到中分頭時微妙的表情變化他看得一清二楚,現在讓他說又加個“不許添油加醋”,看來兩個人的關係不簡單。
“還是讓這位同學先說。反正我不認識他,他就突然衝到班上……我現在頭還嗡嗡響。”這種情況,先張嘴的,不如後張嘴的。先說,對方就會不斷分辯;後說,自己就可以不斷質疑了。
反正這個事錯肯定不在自己,牢牢抓住這個基本點就行了。
中分頭果然沉不住氣,馬上就開口:“老師,我是六班的龐雲。我去2班找他……是叫張潮吧?有點事。還沒有說完一句話,他就大喊大叫,然後就把我們鎖在教室裡了。我發誓,我們真沒有打他。那麼多同學都可以作證!”
“……王老師,不如你把陳歡叫過來作證吧。”
“……”老王無語。
“你說你找我有事,請問是什麼事?”
龐雲的小白臉又憋紅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我是社的,想問問張潮要不要參加征文比賽。”
“那你是怎麼問的?那手指著我的鼻子問嗎?”
“……”龐雲無言以對。
“你們幾個怎麼回事?都是9班的吧?”黃主任發問道。9班是藝體生班。
幾個學生低著頭,大氣不敢喘一下,隻是低低地回答一個“是”字。臨近高考了,要是說錯話,吃一張處分,可沒有撤銷的機會了,
為首一個黑大個稍微理智點,說道:“老師好,我是9班的謝子健。我們沒有動手。隻是,隻是……”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的行為,隻能把求助的眼光投向龐雲。
沒等龐雲開口,張潮就追問道:“問我要不要參加征文?需要帶這麼多人嗎,我不參加就打我一頓?”
“沒打!沒打!明明是你自己……”龐雲也怒了。
黃主任出言打斷了龐雲的話,他知道龐雲肯定越說越錯,於是轉問張潮:“你說他們打你了,我看你身上也沒有傷啊?”
張潮知道他在拉偏架了,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對那幾個9班的學生說:“你們當時也在場,看到什麼了,可以和黃主任講。要想好哦,我到底是被他一個人打,還是被你們一起打。”
黑大個謝子健秒懂張潮的意思,連忙說:“我們當時在教室外麵,隻看到龐雲的手在張潮臉上晃啊晃,我們怕出事,就想進去拉住龐雲,結果誤會了。我們真沒有動手!”
“你……”龐雲的白臉已經成了豬肝色,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嗬嗬,這麼說,你們是見義勇為咯。”老王冷笑著,“那要不要給你們頒獎狀?”
這時候張潮說道:“老師,他們說的是真的。他們確實沒有打我。我是看他們人多,怕吃虧,所以趕緊逃出來了。”
他們沒打,那就是他打了?黃主任眼見龐雲要被坐實打人,立刻阻止張潮繼續說下去,轉頭對老王說:“王老師,現在兩邊這麼吵來吵去,也搞不清真相。這樣,你帶張潮同學去校醫務室檢查一下。我單獨問問他們。”
老王冷著臉說:“黃主任,我相信你會秉公處理。張潮的公道,你一定要給他。”
“一定,一定。”黃健國心裡罵了不知幾句娘,但還是得應承老王。他雖然是個中層,但是老王也是學校裡的教學骨乾,算起來,教齡比他還長。
老王這才帶著張潮離開了辦公室。
路上,兩個人都保持著微妙的沉默。直到快到醫務室門口了,老王才忽然對張潮說:“你其實沒有受傷,對吧?”
張潮默默向前走著,不回答,老王隻好繼續說:“那個龐雲我知道,是……反正要想真的處理他,不容易。”
“那就這麼算了?”張潮回過頭,眼睛定定地盯著老王。
老王被瞅得渾身發毛,不過還是硬氣地回了一句:“當然不會這麼算了。不過都高三了,不要鬨得太僵。”
張潮道:“我想想看。”
老王也隻能閉嘴了,之前劉旭陽他就讓張潮“算了”一次,這次再讓他算了,會顯得這個班主任是在欺負學生。雖然自己一般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真遇到學生吃虧了,他也是有護犢子的決心的。
兩個人在醫務室走了個過場,自然檢查不出什麼傷口,校醫隨口兩句就打發他們走了。
兩人回到學生處辦公室的時候,龐雲、謝子健等人已經不在了。黃健國已經一臉輕鬆,一見麵就對兩人說:“剛剛我給校醫室那邊打了電話,張潮同學不是挺健康的嘛!這件事要不然我看就這樣算了。”
張潮和老王的臉都陰了下來,黃健國還在喋喋不休:“剛剛我問清楚了,就是個誤會。龐雲同學也沒有惡意,就是知道張潮作文寫得好,他想認識認識。那幾個9班的,是剛好路過……”
張潮沒耐心聽了,直接對黃健國道:“那黃老師,您給我出具一個說明唄。”
“說明,什麼說明?”
“今晚的情況說明,從頭到尾,原原本本。您,王老師,龐雲,謝子健他們幾個都簽上字。哦,最好還要蓋上咱們政教處的印章。”
“你要這些乾什麼?”
“據我所知,頭部被擊打以後,有些腦震蕩,甚至腦出血,並不會立刻出現症狀,而是會延後出現。萬一我今晚回宿舍,或者明天,感到頭暈、惡心、眼前發黑、站立不穩……我家裡都可以拿這個證明向龐雲他們家要醫藥費。”
“……”
“萬一我留下後遺症了,甚至死了,也能作為打官司的證明。到時候,還請黃老師給我們家做證人。”
黃健國眼睛一瞪,道:“荒唐,哪有這種證明?我不會開,也不會簽名,更不會蓋章!”
張潮這時候往空椅子上一坐,一扶腦袋,說道:“我現在就有點頭暈了。王老師,您幫我打120急救電話吧。”
“你……你這是訛詐……我要處分你!”黃健國一下急了。
“王老師,順便再幫黃老師打電話給派出所,說有人訛詐他。”
這時候目瞪口呆看著張潮騷操作的老王才反應過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火衝天地對黃健國說道:“黃主任,你這就過分了。打人鬨事的學生你放走了,被打的學生你要處分。這官司打到教育部,我也奉陪到底。”
說罷拿起手機就按號碼。
黃健國連忙按住老王的手,陪笑道:“不至於,不至於,我來處理。”
頓了一頓,然後很鄭重地對張潮和老王說:“龐雲同學,已經收到了‘全國新理念作文大賽’複賽的通知,過兩天,就要去上海參賽了。這是三中出的第一個!一旦龐雲同學拿到了一等獎,就有可能被燕大、複大這樣的頂級學府直接錄取。這對學校打響知名度,提高聲譽,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