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孩對親爹裴老大,知道的不多,隻記得小的時候跟師父去裴家,這個人總是不看她。
裴大娘也不敢當著他的麵給自己肉吃。
這個人長得很高,也很凶,瞪七女和八女一眼,她們就會縮起來瑟瑟發抖。
他不喜歡自己的女兒們,可名聲又意外的還不錯。
因為他有九個女兒,大家都說那是賠錢貨,他也沒把她們扔了賣了,八個都好好的養大了,從沒有打過她們,隻有一個,實在養不起送了人,所以他是個好爹。
媳婦生不出兒子,他也沒把人休掉,所以他是個好丈夫。
對爹娘也很孝順,再窮也沒有餓著老兩口,所以他是個好兒子。
還很可憐,那樣老實孝順的一個人就是沒有兒子。
有些人一提起裴小孩的爹娘就會歎著氣和她說:“小孩呀,彆記恨你爹,他也是沒法子,但凡你娘能生個兒子出來,日子早就好了,決不至於把你送人。”
裴小孩一直到現在也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們還是沒有兒子,日子不也好了嘛,還是說他們有了,而自己不知道?
裴小孩看見裴大娘的肚子扁扁的,身後跟著瘦瘦的四女、五女、六女、七女、八女,沒有多出來的人。
三女大概和兩個姐姐一樣,已經嫁人了,所以她們不在。
看熱鬨的人裡,總有知道的多些的。
有人說裴老大發了。
有人則是很不屑的說:“發什麼,還不是靠裴老二當戲子賺了幾個臭錢,窮的快尿血的人家,如今倒也擺上譜了,天天招著一幫狐朋狗友大吃二喝,難怪要絕後。”
“噓,你小聲點,彆讓人家聽見了。”
“聽見怎的?他還嫌難聽?還有更難聽的呢,聽說那裴老二還當兔兒爺呢。”
“真的呀?”旁邊的人大吃一驚。
“騙你乾嘛,我跟你說那裴老二……”
似乎知道很多內情的那人,就住裴家旁邊,見有人問,他臉上便露出了幾分得色,清了清嗓子就要講。
裴小孩艱難的擠過去,湊到他麵前,扯了扯他的衣服:“李六叔,什麼是兔兒爺?”
李六低下頭:這兒怎麼還有個孩子?
“呃……這個……”李六抓耳撓腮,汗都冒出來了。
旁邊的人還竊竊的笑著起哄道:“說呀李六,什麼是兔兒爺,人家問你呢。”
李六漲紅著臉:
“兔兒爺,就是……就是個泥偶,能保平安的,你沒見過嘛?中秋的時候,府城就有買的。”
裴小孩:“泥偶?人怎麼當泥偶?捏泥偶嘛,李二叔?我裴乾爹到底是乾嘛的?”
“裴乾爹?”李六眯起眼,才認出來她是誰,“是山上庵的小師傅啊。”
旁邊的人也看了看,摸著裴小孩的腦袋說:“哎,還真是這小孩,怎麼長頭發了?怪紮手的。”
裴小孩尋思著,嫌棄誰呢,她又沒讓人摸。
“你沒聽說啊,尼姑庵塌了,老尼姑們都走了,這小孩被扔給劉家了,哪個劉家?還能有誰,就是蒲羅村那劉財主家,那也是她乾親。”有人小聲解釋了兩句。
旁邊的人恍然大悟,他們對這個乾親多的小尼姑,多少都有些耳聞:
“那怎麼在這兒呢?小孩,你乾爹乾娘呢?”
李六看了一圈也沒找到:“他們不是趁亂把你扔了吧?”
說著說著,就不知道扯到哪裡去了。
“沒扔,劉乾爹他們在茶館呢。”
熱鬨還沒看完,裴小孩就被李六抱起來,送茶館去了。
“下次可彆亂跑啊。”李六拒絕了劉家人的謝銀,也不肯留飯,吃了兩顆煮花生就走了。
裴小孩說她沒有亂跑,也沒什麼人信。
翠梅和栓子帶著長歲、百福,滿頭大汗的跑回來,也說的不明不白。
“我們去追少爺和小小姐,一回頭大小姐就不見了。”
裴珠說:“唉知道了,謝天謝地,人沒事就好,小孩,下次一定要跟緊翠梅和栓子,知道嗎?”
“知道了。”裴小孩沒什麼感情的說。
茶館裡的煮花生,怪好吃的,可跟她們嘮嗑實在沒滋沒味兒。
出了這事兒,裴珠就不放心她們出去了。
可長歲和百福還沒有玩夠,可憐兮兮的看著她,她隻好說:“就在附近走走,彆往人堆兒裡湊。”
附近也很熱鬨,長歲和百福歡天喜地的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