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盼著家裡的牲畜能和往常一樣,自己溜達回來。
不少人都撇著嘴擺手。
這種事,以前八成有戲,現如今可不成,這些畜生都跟成精了似的,一個比一個奸,跑了就不會回來了。
真的,沒抓住的一隻都沒回來。
但奇怪的是,有些一隻牲畜也沒養的人家,那陣子竟也飄出了肉香。
秋收了,也該吃點兒好的,這不奇怪,可他們剛剛度過一個災年,怎麼反倒比往年還舍得了?
丟了牲畜的人家,摔鍋砸碗打孩子,指天罵地,也不知是跟誰較勁。
鄰居勸她們看開些,端了碗肉叫她們嘗嘗,女人瞪著眼就要罵,男人倒是冷靜,還能說兩句客氣話……
真行……
不是你生,不是你養,你一張嘴吃個精光!
真行!
乾脆割我的肉,喂你這直娘賊養的……
村裡人罵出了花。
裴小孩懷疑是栓子或者白二奶奶幫了她,不過她沒問。
聽著那些三五不時暴起的叫罵聲,她覺得最好把這事爛在肚子裡,死也不說出去。
那些人恨不得把乾出這事的扒皮抽筋,敲骨吸髓。
她的確挺該死的,但真讓她去,她可不樂意。
劉仁本去收糧賣糧她也不樂意跟著,隻是把自己編的籃子交給他,百福跟著去了,村裡許多男人,也跟著去押運糧車了,這能賺些錢。
女人們則是收著自家的地。
大家都不開心,但這事好像過去了,就是劉歪嘴家的歪丫慘了點。
她沒有娘,爹為了喝酒,能絞了她的頭發去賣,也不是什麼靠譜的人,家裡地也少,種的也不太行,她抓到一隻雞想留下養。
被她爹看到,打了一頓搶去了,一戶丟了雞的鄰居認準那是他們家的又上門來討,她給不出,被搶去半袋糧。
裴小孩坐在門口,看到她趴在劉家的地裡撿麥粒兒。
也不知道她撿了多少。
村裡的孩子,已經把這片地掃蕩過一遍了。
裴小孩溜進廚房拿了一個饅頭,走到她旁邊:“你吃嘛?”
歪丫抬起臉嚇了她一跳。
不大的臉,整張都是青紫的,一隻眼的眼皮腫墜著,眼球裡像是有血,她的嘴和她爹一樣,唇珠有點歪,但不明顯。
裴小孩把饅頭遞給她,她就把手在身上擦了擦就接了過去,說:“謝謝。”
“不用謝,”裴小孩蹲在她旁邊,“你撿到麥子了嘛?”
她把饅頭塞進口袋,把口袋塞進懷裡,低著頭說:“沒有。”
裴小孩看土裡有幾粒麥子,就撿起來托在手裡道:“那我幫你撿吧,你仔細找找,肯定有的,現在不撿,過兩天就會把雞放進地裡吃了。”
反正沒有一粒麥子會被浪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