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家酒鋪的客人絡繹不絕,日日座無虛席,外頭也有不少人賺了個盆滿缽滿,連那個賣餛飩的攤主都把攤子支到這邊了,就是賺不著錢湊個熱鬨也好。
裴小孩可不敢湊這個熱鬨,這邊認識她的人太多了,要不是彆處沒什麼人了,她才不來呢,她怕裴大女她們會認出她。
心裡期盼著歪丫快點買完,快點回來,眼珠子還是難免好奇的四處觀瞧,一瞧還真瞧見了個熟人。
是裴大娘,她從鋪子裡出來,身後還跟著個約摸三十左右的婦人,個子高挑,身材豐腴,穿著身月白色的衣裳,手裡拿著個不大的籃子,她用兩隻手提著,邁出門時,還要微微低頭,提一下裙擺,露出白皙的脖頸。
抬眸時正好和一個要走進去的客商擦肩而過,兩人的目光不知怎麼就撞到一起了。
那客商也不知說了什麼,竟引的那婦人笑起來,然後她仍用兩手提起籃子要走。
裴小孩認出那個客商就是那日掐她臉的那個。
卻沒想到那娘子和裴大娘是一起的,更沒想到裴大娘回了下頭會突然勃然大怒起來,大步走過去,一把扯住那婦人,就是一個結結實實的耳光。
打的她“啊!”的一下,發出聲短促的驚叫。
裴大娘不依不饒的把她扯的一個踉蹌,丟在地上,用許多人都聽的到聲音,大罵著:“你這小娼婦,一眼不見就對著男人發騷。”
那婦人倒在地上,籃子裡用油紙包好的東西跳出來兩包,酒壇骨碌碌的,滾到路上。
周圍突然為之一靜,然後又重新喧鬨起來,似乎這是不值得看的事。
隻有那客商皺了下眉:“你這老婆子管教兒媳也不能不講道理吧,我不過好心提醒她雪地濕滑,留神腳下,她和我道聲謝罷了,你做什麼打她。”
“我呸!你是她什麼人,平白無故的輪的到你提醒她留神?懷的什麼醃臢心思,莫不是看上了這小娼婦,我看你是個外鄉人,好心提醒你,她是我丈夫娶來生兒子的典妻,此前已經克死了兩個男人,還整日和人眉來眼去的,你要不怕,哼,隻管和她勾搭去,橫豎她也不是什麼正經東西,等懷了不清不楚的野種,你拍拍屁股走了,她也就是祭河神去罷了。”
裴大娘叉著腰,中氣十足的罵著,全然沒有在裴小孩麵前的慈愛。
那婦人抹著淚,跪在地上,一聲不吭的去撿地上的東西。
客商看看地上的婦人,再看看眼睛都要噴火的裴大娘,搖著頭說些什麼窮鄉僻壤,粗俗無禮之類的話,進客棧去了,也不知是說誰,倒是能屈能伸的很。
裴小孩聽到典妻兩個字,就不由自主的走過去,躲在餛飩攤旁邊看。
她們已經要走了,裴大娘又踢了那婦人一腳,讓她快些起來,彆一副見不得人的騷樣,想勾搭男人該去窯子裡,她們這是正經人家。
罵的很難聽,那婦人的頭低著,跟在她身後,邊走邊啜泣。
滿身黑氣,腥臭難聞的穆雙林就在她們回家的必經之路上等她們。
確切的說,是等那個女人。
看到她就湊了上去跟在後頭,還對著裴小孩拱了拱手,算是打招呼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
裴大娘又罵起來了:“快些走,磨蹭什麼?這天越來越冷,等會兒酒菜涼了,看我怎麼扒你的皮!”
那婦人加快了步伐。
裴小孩也加快了步伐。
“哎!你跑到這乾什麼?叫我一頓好找。”
正努力追趕的裴小孩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她回過頭看到了脖子上掛著泥叫叫的歪丫。
錢家酒鋪早就沒影了。
她不知不覺的都跟著裴大娘她們走出好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