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愫擺出了傾聽姿勢。
“倘若橋梁被河流所衝垮,理當從中間朝兩側扇狀斷開,而之所以從上而下傾塌,說明有人事先在橋上做了手腳,使得橋身架空不穩,才釀成了此次所謂的意外!”
“如果六公主存疑,大可讓人打撈石橋遺骸,定能找到人為破壞的蛛絲馬跡!”
陳玄之的說辭鏗鏘有力,猶如巨石投湖。
“其二,打撈上來的貢玉不足十分之一,若是尋常玉石,其重量皆能沉入河底,就算河水再洶湧,百丈之內也定能尋得影蹤。”
“其三,貢玉無一完好全作碎玉,試問這水流比大平地還要堅硬?一整車貢玉落入河中,竟無一完好?”
陳玄之直接指出要害。
“綜上三點,可以斷定此趟貢玉全為贗品,不僅比真玉要輕,還要更加易碎,所以才在河水的衝撞下無一完好,順著汛潮一路漂流無影無蹤,釀成了不翼而飛的假象。”
“加之種種線索,先是選擇在刮風下雨的天氣,讓我等前去運送貢玉,再到緊迫的檢驗時辰,逼迫我等更改路線,再到斷橋碎玉等等足以珠連成線!”
最後,陳玄之擲地有聲,似乎對自己的推理有十足的信心:“真相隻有一個!這些貢玉從一開始就被替換了,我們隻是背鍋的替罪羊罷了!”
“那又如何?這一切都是你的推理想象,何來真憑實據?”
劉世的臉頰抽搐了一下,看向陳玄之的目光也愈發陰沉。
“這便是證據!”
陳玄之絲毫不慌,攤開了手掌心,亮出此趟所運送的血玉證物。
此舉,就連秦愫也為之動容。
她所用替換貢玉的料子,乃費儘心思尋覓而來,與真品有九成九相似,不可能被看出端倪:“正如你所見,這都是上等血玉,經過大內工匠鑒定,又豈會是贗品?”
陳玄之娓娓說道:“不錯,單從外觀上看,無論是紋理還是色澤,這些血玉的確與天然形成的無異,找不出任何瑕疵,極為逼真!”
“但屬下還有一種鮮為人知的鑒偽方法!”
陳玄之乾脆現場開課,手把手教學。
隻見他將血玉證物置於雙掌之中,繼而來回摩擦,重複著昨夜的步驟。
正當二人不解之時,陳玄之將搓熱的玉碎,遞到了兩人鼻尖前。
一股淡淡的羊血腥味散發開來,與潮濕的空氣形成了鮮明對比。
“此等贗品名為羊血玉,首先將玉器塞入活羊體內,經一段時間後取出,便能達到以假亂真的效果,但通過手搓發熱的手段,仍會散發出淡淡的羊血腥味!”
“公主,我鎮撫司有內鬼啊!”
“你”
劉世瞬間被嚇得年輕了幾十歲。
驚的不是血玉造假的過程,而是陳玄之揭開了他們的秘密。
“六公主,此人留不得啊!”
他驟然握起了雙拳,大袖無風鼓動。
陳玄之強作鎮定,他已給出了破案的方向,總不能這般不講道理吧?
轉念一想,卻是心頭一顫。
不對,十分之一百不對!
劉世這話什麼意思?
陳玄之沒有多想,也不敢多想,規矩他懂,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眼下他隻希望洗脫身上的罪名:“望公主查明真相,還我等一個清白!”
秦愫黛眉微挑,耐人尋味地看向劉世:“劉百戶,家裡養了鬼你知不知道?”
劉世愣了一下,一時摸不清態度,並未作答。
“養了鬼都不知道?”
幽暗潮濕的天牢中,突然響起了銀鈴般的笑聲。
“不錯,的確有內鬼,這個內鬼,正是本公主。”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