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劍之上,蘇妙負手而立。
冷風撩起她鬢角的秀發,她神色淡雅,氣質出塵,好似不食人間煙火,可當她開口的那一刻,那份風輕雲淡的氣場便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卻是幾分和李飛蛾類似的跳脫:
“果然,沒了那些討厭的家夥,這一路上都清淨不少。不用看到那些討厭的人真是太好了,真希望她們遇見什麼意外,最好是被妖怪抓去吃了……”
蘇妙伸了個懶腰,興高采烈,她的身旁,李飛蛾有些責備的看了她一眼,就連肩上紫蝶也停住了:
“蘇妙姐姐,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她們都是我們的家人,可不能出什麼事……”
見李飛蛾一本正經的告誡自己,蘇妙沒好氣的伸出手,揪住她的臉龐:
“飛蛾妹妹,我是第九十九代玄女傳人,而你是一百七十代,足足比我低了七十代,師祖說話,難道你不該跟著附和一下嗎?”
李飛蛾眨了眨眼,有些走音的反駁道:“可是,師祖說的明明是錯的,要我怎麼附和嘛……”
蘇妙不以為意,隻是開口:“跟討厭的人在一塊,難道你會開心嗎?”
李飛蛾搖了搖頭,蘇妙趁勢道:“所以說,看到那位修羅離開,當然是個高興的事情,要不是她,我現在還留在冥靈殿當最佳鬼差呢,殿內主帳也不會遺失……”
想起那令自己不快的任長虹,蘇妙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多虧任長虹主動提議要去收集煉丹材料,這一路上才不用再見到她,否則的話,蘇妙簡直不知道這一路該如何忍受。
李飛蛾望著蘇妙,目光中透著幾分疑惑,忍不住開口:“蘇妙姐姐,你和我記憶中的那些師祖,感覺起來很不一樣……”
蘇妙哦了一聲,好奇詢問:“怎麼個不一樣法?”
李飛蛾思忖道:“我記憶中的師祖們,一個個都是冷冰冰的模樣,從不喜形於色,就像是一尊尊塑像,就算討厭什麼人,也絕不會寫在臉上,就像……”
李飛蛾沒有繼續說下去,目光流轉,移到了一旁專心禦劍的沈清歌身上。
沈清歌正襟盤坐,凝神閉目,麵若寒霜,將心思全都放在對飛劍的操縱上,以絕佳的禦劍之法,帶領眾人返回金剛寶輪寺。
李飛蛾撓了撓頭,她記得師尊就是那樣的,此外,師尊也同樣以這種嚴格的方式要求她,就算李飛蛾笑的聲音大了些,也會被師尊指責沒個正型。
想到這,李飛蛾也不禁將崇拜的目光看向身旁的蘇妙,蘇妙能隨心所欲,表達對於其他人的厭惡,並且還振振有詞,倒是和她記憶中的師祖很不一樣。
蘇妙看出了李飛蛾的想法,淡淡一笑:
“每個人對天道的理解不同,你師尊這麼要求,也是為了你好。派中祖師,的確有像你說的那樣一本正經,超脫塵世的,但也有縱情聲色,恣意灑脫的。究竟該出世還是入世,還是等你登臨仙位,擁有足夠的見識再說吧。至於現在嘛,你還是安心聽從你師尊的教導吧。”
李飛蛾鼓了鼓嘴,有些不服氣,等到她登臨仙位的那一天,那得到什麼時候去了?萬一到時候垂垂老矣,上哪恣意灑脫去?
李飛蛾陷入沉默,她坐了下來,用手撐住下巴,目光仍舊落在蘇妙身上。
彆看蘇妙比她高出七十輩,乃是數百年前就作古的鬼仙,但她身上的灑脫,卻並未因歲月流逝而有半分減少,相處起來親切自如,稍不注意,李飛蛾甚至會忘記她師祖的身份,將她當做某位鄰家姐姐,這放在其他威嚴滿滿的師祖身上,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蘇妙也察覺到李飛蛾的目光,衝她恬然一笑,忽然又聽李飛蛾哎呦一聲,大叫起來。
凝神屏息的沈清歌,也聽到徒兒的驚呼,不免將眼睛睜開。
見徒兒平白無故尖叫一聲,接著又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那樣,站在原地撓頭,差點將自己運功打斷,沈清歌十分無語,但畢竟是自己的徒兒,隻好開口詢問:“又怎麼了?事到如今,可彆告訴我你怕高,被禦劍的情形嚇住了。”
就算李飛蛾經曆了數百次禦劍,但她若是說出這樣的話來,沈清歌也一點都不意外。
自己的徒兒,隻有自己清楚,沈清歌毫不懷疑,冒失尖叫的李飛蛾,一定會找個理由搪塞自己。
然而,李飛蛾卻站起身來,目光中透著幾分驚疑:“師尊,你還記的嗎?之前我們還在趕路的時候,明明是個大晴天,可忽然間天象大變,從白晝變成黑夜,就連天上的月光,也那麼的清晰明朗!”
聽聞李飛蛾提起的異狀,沈清歌似乎想到了什麼,薄唇微張,這一次,她似乎有些誤會李飛蛾了:
“你說的,可是月相顯露的那一次?那一次月相淩空,還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但著實給我們留下了深刻印象。”
從兩人的言語中,蘇妙也意識到有些不對,對於月相變幻的事情,她比其他修行者更為敏感,忍不住蹙了蹙眉,問道:“怎麼了?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李飛蛾也不隱瞞,當即將之前的異狀,全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那是在我們碰見蘇妙姐姐之前的事情,當時晝夜沒由來的變化,可算是將我們大家嚇壞了,還以為有什麼妖獸出沒,所幸最後平安無事,月相很快便隱沒下去,天空重新放晴……”
事關月相,蘇妙不敢怠慢,連忙將確認的目光望向一旁的沈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