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王朝。
關元縣,麒麟鎮。
衰羊山密林深處,瘴氣繚繞,旺盛枝葉遮蔽天光,幽遠處不時傳來幾聲瘮人的鳥類怪啼。
餓。
好餓。
樹下,早已死寂的少年再度冒出絲絲活氣。
陸允睜開眼,眼前模糊才剛散開,胃部又傳來絞痛,似是兩天未進食。
“陸允,他也叫陸允?”
“父親本是鎮上捕快,月錢足夠家裡吃穿用度,誰料月前發生意外,追捕盜賊時摔下懸崖而死。”
“頂梁柱塌了,家中生活質量一落千丈,母親傷心過度,也於半月前鬱鬱而終。”
“是了,父母雙亡,隻給我留下一棟祖宅,和一頭老黃牛……不對,牛還被村裡的王二搶去了。”
“王二……就曉得欺負原主這種老實人是吧?”
強忍著胃部絞痛消化完冗雜記憶,陸允不禁搖頭。
什麼天崩開局
本來家裡吃著皇糧,雖談不上錦衣玉食,但至少餓不著肚子。
誰料想父母一死,倒還需要他這個未及冠的少年自謀生路。
僅是如此倒也還好,家中積蓄尚且還能支撐半月。
但麻繩總挑細處斷,厄運專尋苦命人。
朝廷苛稅,官府強征。
並未因陸允父親生前是捕快而寬限一二,反倒直接衝進家中翻箱倒櫃,將僅剩的一兩銀子強搶了去。
米缸見底,又無銀錢買糧,實在餓得發慌的他隻好提著弓箭上了衰羊山。
再後來,他隻記得地上枯葉中一片白霧突生,隨後便暈了過去,記憶到這裡戛然而止。
現在想來那片白霧應該是毒瘴。
等等!
陸允眼眸一怔,白霧還沒散!
眩暈感再次來襲,肺部似被禁錮住,連呼吸都伴隨著劇痛。
他連忙捂住口鼻,撿起地上的牛角弓,艱難邁著步子往高處去。
高處有風動,山林中的惡濁之氣自然不存。
腹中無食,雙腿無力,到山峰的最後一小截路,陸允幾乎是爬著上去的。
“呼~~”
爬到峰頂,陸允吐出胸中濁氣,癱在地上緩了好一陣才回過神來。
“這樣下去不行啊”
“若此行連一隻野兔都獵不到,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況怕是連家都回不去。”
衰羊山距離陸允家住的大盤村六十餘裡路,以尋常壯年人的腳力都要走個把時辰,更彆說此時虛弱不堪的陸允了。
若真是此行無獲,多半會餓死在路上。
故此,無論如何都要在山中尋到果腹的食物。
“實在不行,找些野果吃也不是不可以?”
可環顧周遭,陸允眼神又黯淡了幾分。
偌大的山林中,竟連一顆野果都無
“再等等吧,要是再沒獵物,就算吃樹葉樹皮也要先將肚子填飽。”
就在此時,不遠處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半人高的草叢裡似有活物在鑽動著。
“來了!”
陸允眼眸一亮,打起十二分精神,雙目如炬死死盯住前方。
一手持弓,另一隻手從背後箭囊中拈出一杆箭,用儘渾身氣力拉弓,蓄勢待發,誓要給叢中野物致命一擊。
牛角弓是一石的輕弓,但儘管如此,以陸允眼下的虛弱狀態也無法將弓拉滿,隻能拉開八成,且再無氣力拉開第二弓。
陸允知道,這或許是他唯一的機會,絕容不得半點差池。
可叢中那野物似是知曉有人在引弓待發,遲遲不肯露頭,隻在草叢中左右動著。
如此僵持了半刻鐘,陸允虎口開始發軟,拈箭的拇指與食指已然力到竭處,就要支撐不住。
“隻能盲射了”
陸允將準心對向草叢,那野物不肯露頭,便隻能猜測其位置,至於能否射中,就看陸允是否命不該絕了。
“咻~~”
羽箭激射而去。
陸允聽到箭簇刺入血肉的聲音,卻沒聽到野物吃痛的哀嚎。
不對勁兒
就算不曾射中,野物也該被這一箭驚得逃竄,怎會一點動靜都沒有?
難道是自己餓得眼花,產生幻覺了?
“還是上前去探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