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老先生認得我父母麼?”
陸允不明所以,家中從未辦過白事,父母怎會認得縣裡的白事鋪老板?
枯槁老叟放下紙筆,眼眶發紅,似有淚流轉,他帶著哭腔啜泣道:
“老天爺啊,為何天底下的好人都如此短命,恩公一生行善無數,怎的”
“我劉蠻,不痛快!”
恩公?
難道這位老先生受過父親生前幫助?
陸允正思索著,那位自稱劉蠻的老叟拖曳著步子,走到他身前,聲音顫抖:“孩子,你爹是個好人呐,那年鬨饑荒,全縣都找不到吃食,你爹見我快餓死了,割下手臂上的肉相喂,我這老朽才得以苟活至今,怎奈老天瞎了眼,專欺好人啊”
劉蠻淚如泉湧,越說越激動,哭得急了,便仰頭大口呼吸,看樣子,比死了自己爹娘還要傷心。
“老先生,事情既已發生,你我都無力改變”陸允沒想到,自己的父母雙亡,卻還要去安慰彆人。
過了好一陣子,劉蠻才緩過神來,他低聲問:“恩公半年前還來看過我,那時候他生龍活虎,精神旺盛,怎麼突然就”
“是追捕盜賊時不小心跌落山崖而死。”陸允回答。
聽到這裡,劉蠻的眼神逐漸變得犀利,像是察覺出有什麼不對:“恩公曾對我說,活在世上都不容易,若不是沒了活計,誰願淪為草寇飛賊呢?我覺著恩公不會對那些個小賊窮追不舍。”
“半年之前,恩公曾來看過我,當時跟我提到說他在衙門裡得罪了捕頭,或許很快會被革職,憂心你們娘倆兒往後的生活,苦悶不堪,與我喝了兩大壇酒。”
陸允心跳驟急,如此說來,父親之死另有他因。
“父親可曾和你說過,因何得罪了捕頭?”
劉蠻回想了一陣,搖搖頭:“沒有,孩子,你先回村吧,明日我會到你們村上,為恩公建最好的墓,燒去最好的紮庫。”
陸允嘴唇蠕動,想要再問些什麼,劉蠻卻已轉身回頭,並關上了門,似是不願再與陸允交談。
奇怪,真是奇怪。
這老先生像是精神失一般,交談到一般,又戛然而止。
陸允搖搖頭,也隻好作罷。
回到村子的路上,陸允一直思考著與白事鋪老叟的交談內容,越發覺得父親的死有蹊蹺。
首先父親為人正直,從不輕易與人結怨,若真如劉老頭所說,也不會對盜賊窮追不舍,再加上半年前父親也曾說,與捕頭結了怨。
絲絲線索相串聯,父親的真實死因還真說不準。
“一定要查清楚,若是有人陷害,定叫那人血債血償,全家為我父親陪葬。”陸允暗下決心。
到村口,已是正午,村頭如往常一樣,聚集著一眾采獵人。
見陸允歸來,嘴裡嚼著黃豆大的獵人老黃動作微頓,提起一旁的大羊腿就迎了上去。
”陸大人,您終於回來了。“
”這,昨日剛打的山羊,您嘗嘗鮮?“
陸允隻是瞥了一眼,冷冷道:”說吧,有什麼事情求我。“
獵人老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實也沒啥,就是吧,府衙給我批的狩獵地隻有老猿峰,您也知道,那地方哪裡有什麼值錢的獵物,我家還有幾口人要養活,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