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朗退到了後方,由薪武指揮。
一邊用弓弩壓製敵軍弓弩,一邊射殺那些奴隸前鋒,終於,那些奴隸到了城下,長梯豎起。但不等攀爬,迎接他們的卻是滾木跟石塊,接著就是更多的慘叫聲。
“薪武,不要攻擊那麼急,放鬆一些。”站在盾陣後的智朗突然喊了一聲。
薪武點點頭,隨即命令放鬆了攻擊節奏。
很快的,敵人到了城頭。
城頭,甲士跟庶民三五個人共編成一隊,開始與敵軍貼身格殺。
遠距離殺傷,跟這種近距離的搏命相比,承受的壓力當然不可相提並論。
第一次麵對這樣的場景,那些庶民尤其緊張。不過,戰鬥畢竟是人的本能,真動起手來,各種激素飆升,誰還顧得的上緊張啊。多揮舞幾下刀劍,用不了多久也就適應了。
在有意的放水下,登上城頭的敵軍一波接著一波,但很快又被殺傷扔了下去。
不過,這批奴隸的戰鬥力倒讓智朗有些驚訝,完全不像他封邑的那些耕田野人,倒像刻意訓練過的,即使完全沒有著甲,竟然還能抵抗一二。
但也沒什麼用,局麵還是一邊倒。
沒辦法,雙方的防護差距太大了。智朗手下甲士衣服裡都著了鐵甲,根本不懼刀劍,而庶民隻有部分配齊鐵甲,但皮甲卻是管夠。而那些奴隸呢,除了一麵木盾,就再無彆的防護了。
攻城戰打的熱鬨,城下觀戰的陳梁卻眉頭緊皺起來。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智朗的意圖。不過,如今好像也沒更好的辦法,好在損失的都是奴隸,也不心疼。
這批奴隸其實都是降卒,去年智瑤滅了仇由,大批降卒也被押解了回來。
不過,智氏如今缺糧,這些奴隸不聽話,又數量太多,陳梁就乾脆把他們集中起來,一來攻城,二來正好消耗掉。
斷斷續續的,戰鬥一直持續了一個多時辰,陳梁終於暫停了攻城。沒法再打了,那些奴隸也不是傻子,這明擺著讓他們送死的,他們又跟彆的野人不同,反抗心理相當重。再打下去,怕不是先嘩變了。
軍隊撤回,陳梁所部開始準備造飯,而城頭,智朗也在忙著讓人清理地麵。
打了這麼久,敵軍死傷幾乎成堆,地麵都幾乎染成了紅色。好在這會是寒冬,沒有蒼蠅疫病,味道也沒那麼重。
清理完城頭,又開了城門,薪武帶人去城外打掃戰場。
這種打掃戰場的時候,是不用擔心陳梁突然襲擊的,這是規矩,就算再大的仇也得忍著。很顯然,這是長期戰爭後總結出來的經驗,不經打掃的戰場容易帶來疫病,那受傷害的可不止一方了。
下午,陳梁再次發動了攻城,這次還有少量甲士參戰。不過結果並未好多少,智朗乾脆不再放水,奴隸又損失慘重,連那些甲士也戰死不少。
一直拖到傍晚,陳梁終於撤了兵馬,並在二裡外的山腳下安營紮寨。
今天的戰鬥算是徹底結束了。
當夜幕降臨,雙方不約而同的,在城下跟營寨周圍點燃了篝火,以防備對方偷襲。
換了身衣服,吃了晚飯,智朗就又來到了城頭。
這種緊要時候,再小心也不為過,他今晚就打算在城門這邊休息了。
晚上的氣溫比白天要冷一大截,北風吹在臉上,真跟針刺一般。
身上裹著厚厚的鬥篷,智朗雙手揣在袖筒裡,看向了遠處陳梁所部的營寨。火光映照下,隱隱約約的,連巡夜士兵甚至都能看到。
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從身後傳來,有人登上了城樓。
“家主!我願帶人前去夜襲。今日我部下重傷了五個,該出口惡氣了。”薪武恨恨的說道。
既然是打仗,那傷亡就不可避免。今天打了那麼久,智朗這邊除了幾個重傷的甲士,還死傷了二十多個庶民。
“夜襲?算了,沒必要冒這個險。”智朗瞥了他一眼,隻搖了搖頭。
不管哪個年代,夜襲都是個技術活,而且極易弄巧成拙,起碼智朗是不願冒這個險的。
“那騎兵何時出戰!?那些庶民今日也熟悉了戰場,該出戰了。”薪武有些急切的說道。
這麼一直憋著股氣,他心裡也實在難受。而且,看著城外陳梁所部在那耀武揚威,他心中就來氣。因為,他發現有的戰車就是當初他們被收繳的!
正所謂仇人見麵分外眼紅,薪武與部下被勾起了傷心事,此刻恨不得立刻率騎兵出戰,出了這口惡氣。
智朗緩緩吐了口白氣,說道:“就明日吧!按定好的計劃,明日一早出城迎戰。”
“唯!”薪武頓時大喜,連忙應道。
與此同時,在陳梁所部營寨中,一片井然有序。營帳按固定距離分布,戰車物資擺放整齊,滅火工具齊備,細節中展現了相當不錯的軍事素養。
夜色已經很濃重了,山林中偶爾有幾聲野獸吼叫,更襯的環境冷冽。
幾支巡夜隊伍在營帳外圍穿梭著,耳邊除了呼呼的風聲,隱約還聽到起彼伏的鼾聲。
而在陳梁的營帳中,此刻卻仍然燈火通明。
“攻城損傷太大了,明日還繼續嗎?”豫讓拿著今日的傷亡彙總,愁眉苦臉。
陳梁搖了搖頭,“無奴卒可用了。不攻城了,改圍城,我等隻需把智朗困在這即可。過些日子,我就在這營寨外修築高牆,作長遠打算吧!”
豫讓扶額道:“此事是我錯了。到了如此局麵,真無顏麵對宗主。”
“你何錯之有?”陳梁卻搖了搖頭,“我等家臣,能做的就是儘其所能。而成敗,卻不是我等能決定的。”
“話雖如此,可……”豫讓忍不住搖頭。
這段時間,他著實搞砸了太多事情。從之前的續泄密,到這次刺殺未果,幾乎是事事不順。
猶豫片刻,他還是說道:“過幾日,我打算向宗主請辭了。”
“嗯?”陳梁驚訝的看著他。
“我覺得,我還是更適合為一小吏,這裡不是我該來的地方。”
陳梁長歎一聲,說道:“也罷。你這等直率之人,還是該安安穩穩做事,不該跳入這勾心鬥角中的。”
……
一夜無事。
第二天,又是個陰天,加上低溫,北風很快變成得陰冷且鋒利。
經過一晚上的嚴寒,地麵的積雪已經凍成了冰渣子,踩在上邊咯嘣咯嘣的響。
就在陳梁又要準備攻城時,他驚訝的發現,城門突然開了。
接著,智朗單騎出了城,而在他身後,是潮水般湧出的大隊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