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紅的身價並不高,因為長得不算美貌,按老鴇所說,隻需五十兩銀子便可以贖身。
鍛骨圓滿的修為,賺取五十兩銀子僅需數月,若是肯拋下臉麵,借支周轉一點,隨便就能搞到。
吳青若真與翠紅相好,早就該給她贖身了,卻一直耽擱了數月之久,甚至沒有對老鴇承諾過什麼。
這個問題似乎對吳青有些難度,遲遲未答。
他伸手鬆了鬆囚服領口,而後兩手交疊一起摩挲。
“非是吳某不願給她贖身,實在是那半卷殘經所需消耗甚多,每月大半銀兩都耗在吃喝上麵了。
我本想等著突破到易筋境之後,再將她接出怡紅院,哪知突然發生這等變故。
若是早早將她接了出來.......
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情至深處,吳青不禁潸然淚下。
鐵棠起身,拍了拍刑堂堂主,二人走到牢獄外頭。
“伱是審訊的老手,鐵某也自認不如,可曾覺得他所言有差?”
刑堂堂主擺了擺手:“總捕頭過譽了,屬下這等雕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
依屬下之見.....除了最後兩下舉止,似乎並無不妥。”
“你也覺得他後麵所言不實?”
“關於贖身一事,應當是誑言。”
鐵棠點了點頭,確認了自己內心想法。
說謊其實會耗費大量精力,是需要大腦和身體高度配合的一件事,尤其是在牢房這等環境被人審訊。
易地而處,鐵棠也不敢保證自己能瞞住一切。
剛剛吳青前麵還好,後麵談及贖身一事,不自覺扯了扯囚服。
那是因為脖頸是肉身薄弱區域。
他感到鐵棠在懷疑什麼,大腦不自覺釋放危險信號,導致脖頸血壓升高,感到呼吸困難,才會拉扯囚服。
而摩挲雙手,也是因為一時半會不知道該說什麼,大腦正在快速組織語言,導致下意識的動作。
從這兩個微動作,鐵棠察覺到了不對。
他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為太過典型,在前世早有耳聞,即便沒有專門學習過,也知曉一二。
可他沒有十足把握,於是讓刑堂堂主這個審訊老手出來校驗。
“可他為什麼要欺瞞呢?”鐵棠緩緩踱步,沒有想通。
刑堂堂主思索片刻,隨後說道:“吳青已是鍛骨圓滿,控製周身筋肉並非難事。
若是他有意誤導我等.....並非毫無可能。”
“他有這麼厲害麼?預判我等的預判?”
“總捕頭,不如屬下上刑具?一套刑罰下來,就是鐵打的漢子,也要吐露真言,至少不敢欺瞞我等。”
鐵棠擺了擺手:“不急,他雖然露了一絲破綻,但卻情真意切,若並非故意為之,豈不是冤枉了好人?
先等仵作、搜鑒堂、武院那邊的消息傳回,你繼續審問,不可妄動刀兵。”
“屬下遵命!”
刑堂堂主離開之後,鐵棠也轉身回到牢獄,但卻是去往另一個方向。
哐啷!
門鎖打開,鐵棠邁步進去,揮手驅散了一旁的四名獄卒、捕役。
“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進來。”
“是,總捕頭!”
牢房大門關上之後,這片幽暗、潮濕的地方,就僅剩兩人。
“鐵棠,你竟敢孤身進來,不怕....死麼?”
慶豐站起身來,腳下有鐵索橫貫,雙手卻是空空如也。
他一起勢,猶如雄雞抖擻,身上塵土紛紛落下,滾滾血流之聲回蕩牢房,如同長江流水拍擊礁石。
不算寬大的囚服之下,是塊狀隆起的筋肉,一條條青黑長筋抖動,似蛟龍翻身,又如蛇蟒相搏。
淡淡血氣彌漫開來,慶豐周身嗡鳴不止,那是筋骨顫動之聲,仿若體內有人正在彈奏古曲,響起錚錚琴音。
易筋境——大成!
這股修為威勢被慶豐完全展現,他腳下那條細細的鐵索,在易筋大成麵前,宛如孩童玩具般可笑。
鐵棠負手而立,沒有絲毫畏懼,反倒緩緩吐出一句話。
“慶豐,你....要死了,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