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腳步聲按時響起,舅舅兩人進來,牽走了白羊……
等到腳步聲遠去,黑山羊才用牙咬開了虛掛的鎖閂,抖了抖脖子,把鎖鏈甩到地上。
在牛馬們的注視下,黑山羊人立而起,趴在欄門上,從外頭打開門閂,然後昂首闊步而出。
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氣,任元差點沒忍住咩咩叫。
平複下激動的心情,他便沿著牆根,開始在院子裡潛行。
輕車熟路地摸到後宅,他看到牆上的狸花貓圓瞪兩眼,吃驚地望著自己,便舉起前蹄‘噓’了一聲。
狸花貓這下更震驚了,直接一腳踏空,從牆上掉下來了。
任元不理這小倒黴蛋,悄悄摸到正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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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裡頭已經傳來了咩咩的慘叫聲,任元趕緊再次人立,趴上窗台,將一隻羊眼湊到窗縫上,窺視屋裡的情形。
隻見燭影搖晃,人臉猙獰,白山羊的遭遇跟自己彆無二致,隻是屋裡還多了個麵生的老頭兒。
白山羊被牢牢綁在幾案上,依然是另一個男子按頭,舅舅持尖刀活剝羊皮……
隨著羊皮剝下,咩咩聲漸漸變成了人類的哀嚎聲,一個全身血淋淋的少年露出身形。
這時,老夫人拿出一顆裹著蠟衣的藥丸,遞給旁邊的老頭道:
“給他吃上吧。不過可彆怪我沒提醒你,這開竅丸很霸道,吃了失憶都是輕的,弄不好直接死掉,你又得再另尋羊牯了。”
“啊,這麼嚴重。”那老頭子吃驚道。
“怕什麼,又不是你吃。”老夫人輕蔑道。
“最後不還是老夫來承受?”老頭子攥著藥丸,猶猶豫豫道:“會不會留下什麼隱疾?”
“我哪知道,我又沒吃過。”老夫人皺眉催促道:“你費儘心機,不就是為了這天,事到臨頭又怕了?”
老頭子遲疑半晌道:“要不我再等等,先讓阿秩來吧?他的病不能再拖了。”
“有我在,阿秩一時死不了。”老夫人卻毫不留情的戳穿他的小心思道:“你怕死,想拿自己孫子先試試就直說。”
“彆瞎說,我是真擔心孩子。”老頭子自然不肯承認。
“行吧,隨你便。不過醜話說在前頭,開竅丸珍貴的很,我大哥也就得了這一粒,下一粒還不知道猴年馬月。”老夫人淡淡道。
“沒事,我等得起。”老頭子擠出一抹笑道:“這一年來跟著你學習吐納養氣,感覺身子骨比從前好多了。”
又吩咐道:“阿大阿二,你們把另一頭羊牽來。”
“是,阿父。”這時舅舅和那個男子一起開口。
任元恍然,原來老頭兒是‘外公’,那個男子是他麼‘二舅’。
老夫人卻搖頭說:“我乏了,還是明晚吧。”
‘外公’從善如流道:“那就等明晚吧,把這孩子帶下去好生看管。”
“是。阿父阿母早些休息。”大舅二舅應一聲,便架起那孩子往外走。
開門出來時,任元一眼就認出,那孩子居然是謝家莊的三少爺謝科。準確說,是兩年前的‘表弟’。
雖然個子矮了一截,樣子稚嫩了些,但那眉眼他絕對不會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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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走後,老夫人又把‘外公’攆走。
門一關,屋裡沒了其他人。‘外婆’麵對著血淋淋的案台,再也不掩飾滿眼的渴望。她伸手抹了一把桌案上的血,舉到麵前定定端詳。
遲疑片刻,終於忍不住伸出猩紅的舌頭,把手上的血舔淨。
‘外婆’深深吸一口氣,享受的閉上眼,又欲求不滿的長歎一聲:
“不夠不夠,我忍不了了……”
說話間,她銀色的頭發開始不斷變長,像蛇一樣蜿蜒遊動。
她的身體也劇烈變化起來,背後撐出一對近似透明的翅膀,皮膚變成了黑褐色的甲殼,眼睛化為一對血紅燈籠,口中生出兩顆短刀般的獠牙。
從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變成了一隻背生雙翼,鬼麵四臂,赤爪如鉤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