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闕由著他看,甚至還毫不怯場的回看過去。
眾人隻看到她從容不迫,鎮定自若,但隻有她自己清楚,此時的她也是緊張的手心冒汗。
自從爹娘死後她才知道自己以前被保護的多好,也是從爹娘死後,她經曆了許多從未經曆過的第一次。
第一次被脅迫,第一次被追殺,第一次逃亡,第一次被一個男人輕薄。
如今她還要第一次與人據理力爭,抗下她無法逃避的責任!
攥了攥汗濕的手心,沈玉闕回看向這位漕幫的三當家,她用自己挺直的背脊來為自己壯膽,似乎隻要這樣就能彌補自己在身高上麵對男人的劣勢。
“既然你是沈家大小姐,那你說話算數嗎?”三當家看夠了人,也收起方才的混不吝,反而開始笑嘻嘻了。
“算數!”
不管等著她的是什麼,從她決定接手船廠開始,她就要讓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算數!
“算數好啊!”三當家衝她伸手:“把我們漕幫的定金還來!我們要去石頭港的船廠找人做船!”
石頭港的造船廠是江南這邊最早的一批船廠之一,因為靠著江南運河發展的速度遠超所有船廠。
但在十幾年前卻因經營不善而口碑折損,沈家船廠就是在這個時候崛起並超越的,包括現在的許多船匠還有當年石頭港的老人。
“誰不知道石頭港造不出好船!”關二叔氣不過,大聲說道:“你們漕幫是怎麼想的!”
“那你可就錯了!”三當家哼了一聲說:“人家現在的東家可是一把好手!對了,聽說你們這裡的唐辭也去了石頭港!你看,連他都知道人往高處走,你們何必還在這裡耗著呢!”
眾人雖也有生氣和不忿的,但更多的則是遺憾和無奈。
他們中有許多人的身契都在沈家手上,這也是船廠不成文的規定,就是為了防止有人學成之後背叛東家。
要知道,這整個造船廠的價值加起來都沒他們這些人的手藝值錢,好的手藝便是一家造船廠立足的口碑!
唐辭能走是因為他沒有賣身契,同時,他也帶走了一些沒有身契的船匠。
留下來的要麼是真對沈家造船廠有感情,要麼就是真的走不了。
“隻要這船廠還姓沈,我關二死也不走!”關二叔喊了一嗓子自證立場。
三當家卻怪笑起來:“我看是走不了了吧?無所謂,我隻問一句大小姐是交還定金呢?還是請我把你家船廠給砸了呀?”
“你敢!”董乘風又上前一步,雖然手上隻有劍鞘,但他眸光犀利卻如刀鋒一般。
“不敢不敢,小公子一看也是養尊處優沒吃過苦的,不知我們漕幫風裡來雨裡去掙兩個銅板有多不容易!說句不好聽的,在這運河之上,老子見過的死人可比你多多了!”
他油鹽不進,在麵對沈玉闕的時候雖然臉上帶笑,說話也客氣了許多,但他的目的卻一點也不含糊。
沈玉闕知道,那麼大一個運河漕幫能讓他來索債他必然是有些本事的。
“三當家,定金已經用完了。”沈玉闕話音剛落,關二叔就急了,連忙衝她擠眉弄眼,在提醒她不要什麼都說。
果然,這位三當家聽後表情又變的凶狠起來。
沈玉闕繼續說:“定金之所以叫定金,便是一旦下定,雙方就要遵守契約不得悔改,如有悔改便是違約。”
“從下定的第一天起,船廠就拿著這批定金去采買造船所需材料,因為隻有定金,大部分的款項還都是船廠銀庫結算出來的。所以三當家讓我退定,這是絕不可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