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裡,燕辭月看向謝昀的手。
他手背上的傷尚未結痂,手心又被碎瓷紮破,鮮血順著他白皙的腕骨滴在月白的袖口上,暈開朵朵紅梅。
燕辭月又看向窗外和男人並肩離開的沈玉闕,轉著煙管說道:“原來這姑娘已經有心上人了啊?”
“你哪隻眼睛看到是心上人了?再說了,跟你有什麼關係?”
謝昀沒好氣的瞥她一眼,隨即似乎才感到疼痛一般,丟了手上的瓷片,不耐煩的掏出一張帕子攥在手心止血。
“跟奴家確實沒有關係,奴家是怕跟您有關係啊,方才您可有些緊張呢!”
“知道我為什麼緊張嗎?”
“為什麼?”
“揚州刺史是她叔叔,我怕要是把她淹死會被揚州刺史找上門。”
燕辭月哼了一聲,她才不信呢,不過看在財神爺嘴硬的份上還是不要拆穿了吧。
樓下,董乘風帶沈玉闕遠離了人群,他們站在路邊不知交談了什麼,又一同往西邊去了。
謝昀喚了隨從進來,指著漸行漸遠的三個人說:“跟著,看他們要去哪,要乾什麼。”
“是!”
隨從出去後,又有一個小廝快步進來,遞上一塊鏨刻著商號的銅牌。
“主子,南邊商路的船老大想來拜見您。”
“沒空。”
“是,那……”
小廝舉了舉手上的銅牌,謝昀卻嫌惡的避開眼:“這種沾了河腥的東西拿遠些。”
小廝不敢再有其他動作,捧著銅牌快步出了雅間。
燕辭月知道這位謝財神情緒喜好向來捉摸不定,一旦講究起來比誰都難伺候。便親自動手,執起鎏金香匙,往錯銀博山爐裡添了一勺沉香末,煙霧從獸口中嫋嫋升起。
“說起來還沒問呢,這個南公子怎麼得罪了您啊?讓財神爺這樣幾次三番的捉弄於他,外界不是傳言說你二人是很好的朋友嗎?”
謝昀深吸一口沉香,笑著反問:“是嗎?外麵怎麼說?”
“說……”燕辭月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緩聲說道:“說你們是一起長大的朋友,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還說你的母親和他的母親是手帕至交,還說你以後要迎娶他的同胞妹妹!”
謝昀哼笑出聲,攥了攥手心的帕子問:“還有嗎?”
燕辭月又認真想了想說:“還有!說他曾在盛芳齋給你擋過刀子,險些血濺當場,幾乎整個江南都知道他南公子舍身為友,和你有著過命的交情了。”
前麵都是子虛烏有,擋刀子是真,不過是捕快追賊人闖了盛芳齋,南瑾多事傷了手,到他嘴裡就成了為自己擋刀!
謝昀覺得自己真是好脾氣,他在外麵都被人造謠成這樣了,竟然隻是把南瑾扔進水裡出氣?
磨了磨後槽牙,財神爺的指尖敲擊著老船木所做的桌麵,一時竟不知該從何處說起。
“前兩年,也不知是誰的席麵,來了一群亂七八糟的人……”
謝昀蹙眉回憶,他是江南首富謝家的嫡長子,多少人上趕著要和他打交道,邀他赴宴的帖子就從沒斷過。
他拒的多去的少,偶有一兩次也因為興致缺缺記得並不清楚。
但那一次他印象深刻,就因為這個南公子。
彆人引薦的時候說南公子是倉山謝家的庶長子,他沒往心裡去,這種男男女女他一天不知要見多少個,不過都是點點頭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