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長寧先前認真思考過,它到底有哪裡不同。
最終她想起來一件事,做叫花雞的時候,為了讓它保存得更久、肉質更鮮嫩些,她特意在雞肉中注入了幾縷靈氣。當時問尺還嘲笑過她,說她把靈氣當冰塊保鮮用。
而現在,那幾縷靈氣不見了。
當然,沒準兒靈氣就是隨著時間流逝自然消失了呢。畢竟叫花雞已經烤熟,鮮香流油、熱氣撲鼻,對比之下,那幾縷細細的隨時可能消散的靈氣實在太過不起眼,不見了也沒人注意。
所以問尺才看不出不同。
但傅長寧不一樣,她是那幾縷靈氣的主人,靈氣自然消散和突兀不見對她來說,感受截然不同。
李小玉那句話更是提醒了她。
為何會感覺吃得太快?因為總量在減少。
很顯然,消失的並不僅僅是靈氣,還包括充斥著靈氣的雞肉。
發現這一點後,傅長寧第一時間懷疑的對象是桃樹。畢竟這桃林花開得違反時令不說,長得又過於繁鬱爛漫,真要論起來,這裡違和感最重的就是它。
所以她去嘗了花瓣,又砍了桃樹。
但現在,她不這麼覺得了。
草木生長得過快,除了草木本身特殊,更重要的原因是什麼?
村裡長大的孩子能輕而易舉地給出答案。
是土地。
土地肥沃收成就好,肥力下降,莊稼收成自然就差。每年裡,收成最好的那批,基本都是休耕過後土壤肥力恢複的田裡長出來的。
更何況,叫花雞內的靈氣也是放在地上的時候消失的。
問尺讚同她的想法:“可現在現學遁土訣也來不及了啊,你現在的修為根本支持不了施展遁土訣。”
沒有遁土訣,就算知道土裡有問題,他們又能如何?去挖地道?
傅長寧卻不慌不忙:“不用那麼麻煩。你還記得王道長之前說過的話嗎?”
她一字一句複述當時那句話。
“他說,他曾親眼看見爺爺用天河珠令四周草木瘋狂生長,轉瞬之間,種子便長成了華蓋大樹。”
“斷木再生,種子成樹,問尺,你覺不覺得,這兩者之間有異曲同工之妙?”
問尺恍然:“你是覺得,這片桃林是你爺爺用天河珠種的?”
“隻是一種猜測。”
傅長寧大概能猜到,爺爺主修的應是木屬性功法,所以他才能利用天河珠靈氣催生草木。這片桃林就在李家村附近,說是爺爺為他自己而造,不無可能。
而現在,她要賭一個可能性。
賭這片桃林,同樣對天河珠有反應。
天河珠憑空出現在她手中,但這次,不再是以往一般,將自己送入,而是控製天河戰場內的靈氣灌出。
這些靈氣被困在戰場上太多太多年,一經放出,便如狂風過境般欲席卷整片桃林,傅長寧堪堪控製住,單手撐地,操控它們湧入地下。
她的衣袍被吹得獵獵作響,發絲也在空中胡亂飛舞,體內靈氣亦隨之躁動不安,仿佛隨時能躍出體內與外邊的靈氣一較高下。
問尺在一旁緊張地盯著,生怕一個沒注意,她就被靈氣反噬爆體。
終於,瘋狂湧入地下的靈氣到了極限。
反應在地麵之上,便是靈氣向四周蕩開,兩岸桃樹瘋狂生長,枝條生發,萬蕊齊放,而後大地中間一聲巨響,轟然裂開一個口子。
賭贏了——
傅長寧鬆了口氣,坐在地上喘息。
半刻鐘後,她擦了擦汗,拿出頭繩把散亂的頭發一紮,抱著問尺跳下裂縫中。
驟然的失重感讓她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等回過神來時,已經落了地。反震感讓雙腿有些發麻,但因為有靈氣護持,並未摔倒。
這是一處秘境,但卻沒有她想象中暗,兩側掛了兩顆碩大的夜明珠,將整個地底點亮。
泥土的地麵上,青草依依,四周是翠綠色鋪天蓋地的藤蔓,由上而下生長。碧瑩的石壁上,藤蔓上開滿了粉色桃花,花香盈鼻,宛若夢中花境。
傅長寧委實愣了一下。
原來桃花還能長在藤蔓上嗎?
問尺從她懷裡出來,咋舌地東看西看:“長在藤蔓上的桃花,我在修仙界也沒見過。這玩意兒大概是你爺爺自己研究的,地上那部分約莫隻是這地下的靈氣殘餘所化。”
傅長寧方才送來的靈氣,仿佛讓這藤蔓大快朵頤了一番。這會兒藤蔓正饜足地伏趴在地,其上還閃爍著綠瑩瑩的光,殘餘的狂暴靈氣如困獸般,被它一點點蠶食。
數息後,溫和的青色靈氣被釋放出,回饋向整個秘境,連帶著地上的桃林也一並受益。
震驚之後是驚喜,問尺道:“傅長寧,你賺大了!”
要知道,她們當下最缺的是什麼?
不就是靈氣嗎?不然傅長寧用得著兩年才修煉到練氣二層,它用得著出來一趟天河珠都生怕本體衰弱?
這一點,不用它說,傅長寧也知道。
她也終於知道,這個秘境存在的目的是什麼——顯然,爺爺從來沒放棄過將天河珠內的靈氣化為己用。他最終也成功了,成功研製出這藤蔓桃花,將狂暴的天河靈氣轉化成溫和的木靈氣,收歸己用。
而現在,這一切都便宜了她。
問尺狂喜過後,又有些擔心傅長寧的狀態。
十一歲的傅長寧,似乎天不怕地不怕,但它知道,她一直很在意這份唯一的親情。
卻見傅長寧隻是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便盤膝坐下,開始修煉,秘境內的木靈氣受到吸引,在四周彙聚,很快,爭先恐後朝她體內湧去。
她進入冥想狀態進入得很快,麵上呈現一種平和的沉靜。
那個在想起爺爺時,總有些軟弱、有點愛哭鼻子的小姑娘,似乎真的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