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蘇望生也曾感歎,當年寒窗苦讀,為了光宗耀祖,為了“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儘長安花”,真正踏入那一片世界,他反而更向往平凡,向往當年乞明、乞年的時光,逢年過節時的紅燒肉特彆香甜,日子雖然清苦,卻一身清靜。
現在,蘇乞年又想起了去年的今天,臨近冬至,母親蘇氏開始擀麵皮,準備做餃子,一家人圍在桌子前,沒有仆從,自己動手,冬至那一天,滿滿一鍋餃子,一個不留。
而唯一的遺憾就是,那一晚,父親沒有回來。冬至到了,臨近臘月年關,武庫查漏補缺,各種繁雜事務,父親於武庫中連夜整修,經史子集分門彆類,還有諸多武功秘籍,皇室秘典,是一項巨大的工程。
慢慢的,篝火搖曳,蘇乞年的目光變得無比的淩厲,一股有些壓抑的氣息散溢,壓得身前的火焰明滅不定。
“我不管世間善惡難定,也不管天地黑暗光明,我不看長安風雲變幻,也不看人間滄海桑田,但,若我蘇家最終不能圓滿,休怪我他日打上金鑾寶殿。”
蘇乞年開聲吐氣,他的聲音不高,卻蘊藏了一股堅凝無比的意誌,這意誌牽動祖竅神庭中的精神力,那沉寂多日的虛幻刀影輕顫,連帶著他背後的青鐵長刀,也生出了悠長的嗡鳴聲。
武當山腳,解劍石後。
那沉寂數千年的長刀,刀身斑駁的鐵鏽無聲無息地剝落下來指甲蓋大的一塊,露出了深邃如黑夜一般的微末刀身,似乎要吞沒這世間所有的光芒。
青羊宮。
看殿外荒草在寒風中飛舞,蘇乞年挑眉,看向宮門的方向。
一個看上去很冷峻的青年,約有十八九歲,一身黑色布袍,裸露著小臂,手中拖著一口近五尺長,異常單薄的白鐵長刀,走了進來。
“李清河,賜教。”
相隔二十來丈,青年就開口,語氣很生硬,似乎很少開口說話。
蘇乞年看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可以想象,他不久前一定經曆過一場慘烈的大戰,有過大量的失血,現在尚未完全恢複過來。
逍遙穀李清河之名,蘇乞年一直有耳聞,這位臨水岸邊牢牢把持第一把交椅的傳奇人物,就是明陽侯的獨子,身在這逍遙穀八年,也未曾能夠撼動其地位。
驚濤斬浪劍李鎮安,當年鎮守北海邊關的正五品大將之一,那一戰數萬百姓被屠戮,震驚朝野,蘇乞年也有所耳聞,但不可否認,李鎮安一代劍道大師,修為更是於那一戰臻至一流混元境,獨創的驚濤斬浪劍也同樣晉升,劍光之盛,照亮了數十裡海域,終將對手斬於劍下,形神俱消。
不過蘇乞年唯一沒有想到的是,身為這樣一代劍道大師的獨子,李清河居然用刀,還是這樣刀刃極薄,刀身極寬的五尺大刀。
“你有傷在身。”蘇乞年道。
“武當無刀,先父點評天下刀法,卻言武當昔日《休命刀》,可入天下前十之列。”
李清河目光湛亮,甚至有些灼熱,道:“我的刀,已難耐。”
歎息一聲,蘇乞年起身,當年李鎮安是劍癡,他的獨子卻成了刀癡,至於李清河言及先父,當年一戰後,李鎮安次日即被卸下一身甲胄,押解回京,不足七日,就被送到了虎頭鍘下,一死以平民憤。
“我的刀輕易不出。”蘇乞年依舊搖頭。
李清河蹙眉,道:“條件。”
他很乾脆,雖然癡狂,卻並非沒有理智,相反,當年身在北海邊疆,各種生死離彆,人情冷暖看過來,少有什麼能夠逃過他的眼睛。
“我勝,他日你築基,入我青羊峰門下。”
蘇乞年也直言不諱,不論如何,此人天資悟性絕對非同小可,能夠壓製逍遙穀一眾官宦家世的傳人,雖然他們當中很多人尚未築基,一些家傳武學都未曾能夠修習,但如此更能說明其不凡,且其心氣頗高,不欲以第七層《龜蛇功》築基,他日若有成,必是第八層《龜蛇功》以上的修為入道,開天辟地。
這樣的人物,蘇乞年不願放過,他借助青羊峰之名,自然也要竭儘全力,他相信得到需得付出,佛家不願輕沾因果,這一點,他雖然而今身在道門,卻也一樣認可。(第二更晚了,出去了下,不過覺得這章感覺不錯,江湖武林,這就是十步要的感覺,求推薦票,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