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已暗,稀稀落落的又飄起小雪。
沈今宛出來整整一日,向林序辭彆後就離了鋪子。
冬日的夜,靜得連鳥鳴聲都聽不見。
盛京有宵禁,此時的街道上早不似白日裡的繁華熱鬨,隻剩下冷寂寂的一片黑。
沈今宛白日是由小門出的,家裡有阿青幫忙應付著,想來出不了什麼岔子,於是晚上也讓車夫往小門去。
可馬車還未停下,小門外隻瞧見匆匆回來的趙嬤嬤,眼神慌亂,腳步急切。
看方向,是由西市來的。
沈今宛悄悄使了個眼色,小竹立刻跟上她,那副賊眉鼠眼的模樣,想來沒辦什麼好事。
阿青接了消息早已迎候在門外,見她下車,趕忙遞上個手爐,麵色肅穆:“姑娘,府裡今日看著風平浪靜,可趙嬤嬤從香棱院出來後就急匆匆的出府,這會兒才回來的。”
香菱院是金姨娘的院子,還有,她唯一的庶妹。
沈今宛腳步沉穩,無一絲急切的模樣。
小竹先一步回了聽弦閣,手裡還捏著一件東西,掛著濕漉漉的泥土,似乎是剛從土裡挖起來。
“姑娘,你猜她做了什麼?”小竹麵色詭異,神秘兮兮地抖了抖手上的東西:“我跟上時,她正往咱們院東牆埋東西。前腳剛埋下去,後腳就被我挖上來了。”
趙嬤嬤早與香菱院那位拴在一根繩子上了,與她更無半分主仆情誼可言。
沈今宛從她手裡接過,是一個織錦布袋,裡三層外三層地包了。全部散開,裡頭就滾落出一顆玉石模樣的物什。
是一顆玉扳指。
淺淺地刻著龍紋,成色尚新,卻有幾條劃痕,不像是新造的,更像是貼身之物
沈今宛不怒反笑,頗有意趣地瞧著。皇室的貼身之物,還是扳指這樣引人注目的東西。金姨娘此番也是煞費苦心,若她此刻揭穿,倒真是對不起有人精心搭好的戲台子了。
“埋回去罷,”沈今宛將扳指包好遞給小竹,叮囑道:“原模原樣的埋回去。”
“姑娘,這”小竹為難,不明白她這麼做的用意。
“魚餌都放好了,”沈今宛懶散地靠在美人椅上,左手捧著熱茶,右手捏著賬本,勾了勾嘴角滿不在乎道,“我不咬,豈不是白費人一片苦心?”
另一邊,江陰侯府裡。
一隻通體烏黑的長毛小獸在書桌上肆意翻滾,小爪子偶爾還欠欠地往筆架上撓。一道黑影趕忙上前阻攔,心疼道:“哎呦喂我的小祖宗!那可是上好的小葉紫檀!”
偌大一間屋子裡,隻看見江雨在書桌前與黑貓鬥智鬥勇,另一道同樣的黑色影子斜斜的靠在窗前,閉目養神。
黑貓唰地一下鑽進一片白色衣擺裡。
江鱗葉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黑貓油光水滑的被毛,桌子上攤著這兩日宮中送來的有關春闈的相關事宜。
他從前最是不喜朝政,隻是自前日宮中那盤殘局後,無奈把前途當作籌碼輸給了皇帝。
令他不得不入局。
“少主,沈家那位今日在觀鶴樓救下了一個少年。”江風天生冷臉,彙報起工作更是不帶一點感情。
滋啦
屋子裡所有動靜戛然而止,黑貓慵懶地跳上高台上舔拭自己的爪子,絲毫不把愣在半空的江雨放在眼裡。
“不是說她的事以後不必管嗎?”江鱗葉麵無表情,隻是手上的書卷微微皺起。
“少主忘了?”江風依舊一絲不苟:“少主早晨醒來第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