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錦娥藍添香同時看向來人,“南鳶姐,這是你自己的衣服吧,”
黎錦娥蹙眉道,“宮裡不是規定浣衣局裡做事的宮人,自己的衣物都由自己洗嗎?”
“那又如何?我說由她洗,那就是由她洗。”周南鳶嗤笑,“如今的新人,連這點規矩都不懂嗎?”
黎錦娥本還想反駁,卻被藍添香拉住了衣角,“我們剛入宮不久,很多規矩還不清楚,請南鳶姐莫怪。”
說完又給黎錦娥遞了個眼神,示意她不要多說。
見藍添香態度還不錯,周南鳶收起怒容,得意道,“知道就好,得了,我也不與你們計較,趕緊把這盆衣服洗了。”
藍添香垂首,“是,多謝南鳶姐指點。”
待周南鳶走後,黎錦娥才怒道,“添香姐,剛剛你為什麼不讓我說話?宮中規矩確實如此,她自己的衣服憑什麼讓我們洗。”
顯然藍添香方才的舉動讓她很是不解。
“前些日子我聽說她也讓隔壁屋的笙兒幫她洗過衣服。但笙兒沒答應,後來便被她暗地裡狠狠報複了一通。如此小氣又睚眥必報的小人,我們還是不要得罪為好。”
“可是你也不能平白讓她欺負啊!”黎錦娥還是有些不服氣。
自入宮以來,藍添香對她處處照顧,她亦是把藍添香當姐姐,好姐妹被欺負了,她怎麼能作壁上觀?
藍添香語氣無奈,歎氣道,“我知道你是為我打抱不平,可是南鳶入宮已有六年,在這宮中的關係不是我們能比的。初來乍到,我們還是不要多生事端,如此才好保全自己。”
“我明白了。”黎錦娥的聲音有些低落,即使心裡仍不服氣,卻也沒有辦法,隻能照做。
待兩人洗完衣服,天已微黑,宮裡的奴才吃飯都是有規定的時間。
回到房間本準備休息,卻有一個同屋的小宮女過來,硬是把兩人拉到角落,“傍晚我在院子裡瞧見你們被南鳶姐為難了,心想你們多洗一盆衣服肯定是趕不上吃飯了,就偷偷幫你們拿了兩饅頭,喏。”
說著從衣袖中拿出包著饅頭的手帕遞給二人。
這宮女名喚江阿瀟,有一頭又黑又長的直發,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很是可愛。
江阿瀟平日裡樂於助人,因此人緣不錯,消息也靈通。
“你們以後見到南鳶姐還是躲遠點吧,她姓周,與周嬤嬤多少有些沾親帶故的關係,素來囂張得不行。”江阿瀟拍了拍兩人的肩膀,算是安慰。
“周嬤嬤雖然嚴格,但賞罰分明,平日裡待我們也是極好的,怎麼南鳶…...”黎錦娥狐疑地看著江阿瀟,懷疑是不是她弄錯了人。
“周嬤嬤好並不代表她表侄女好,”藍添香倒是沒有懷疑江阿瀟的話,“你看下午南鳶那囂張的模樣,並且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了,這浣衣局裡卻沒人管她,倒真有可能與周嬤嬤有些關係。”
“說得也是...…”雖然心中還是有些糾結,但黎錦娥也未多想。
像周南鳶這樣的人,宮裡太多,生氣,不過是與自己過不去罷了。
春去秋來,轉眼又大雪紛飛,新人入宮也快有一年了。
初入皇宮的興奮早已被消磨殆儘,周南鳶這樣的人,黎錦娥也遇到不少。
但她總歸是個十歲的小姑娘,每每受到欺負,黎錦娥總會思念父母,思念那個淳樸的小山村。
江阿瀟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時,還專門把黎錦娥和藍添香拉到一個偏僻角落,“聽說前不久瑤華宮發生了一件大事,路婉儀傍晚在池塘邊散步時不慎落水,當時天色昏暗,好半響才被宮人七手八腳的救起來。”
“路婉儀不是還懷著龍種嗎?那孩子...…”黎錦娥有些說不下去,那個答案讓她不敢去想。
“沒了。”兩個字,卻讓人如墜寒潭。
沒有理會兩人的震驚,江阿瀟又繼續道,“落胎後,路婉儀還因此大病一場。傳言太醫說,此番之後,再想懷胎,恐怕是不可能了。”
“那皇上是什麼反映應?”
“還能是什麼反應,自然是龍顏大怒。當即就杖殺了路婉儀院子裡的大半宮人,下令徹查此事。最近,整個後宮都人心惶惶,就怕遭受無妄之災。”
“凶手抓到沒?”藍添香蹙眉,在她看來此事必然是人為。
江阿瀟搖頭歎息,“沒有,查了大半個月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隻能作罷,權當她隻是自己不小心摔進去的。但大家心裡都明白,一個身懷六甲的孕婦怎麼會在這麼寒冷的冬夜裡跑去池塘邊散步,還這麼不當心。可是知道有什麼用,查不到證據。總之,虎頭蛇尾,這件事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藍添香卻另有想法,“也許不是查不到,是不敢查?”
“也是,尋常人家出身的路婉儀在這宮中毫無背景,並不值得彆人為她去得罪一些厲害的人物。”黎錦娥嗤笑。
後宮中的爭鬥還在無休止的進行,今日去了一個路璃,不知明日又有誰會遭受毒手。
即便是這樣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息,也隨著紛飛的雪花落下,融化在年關將至的洋洋喜氣中。
“錦娥,把這兩盒衣服送去顏小儀那邊,這是她身邊宮人的新衣,剛洗好,你仔細彆給弄臟了。”管事的宮女拿過兩個盒子遞給黎錦娥,又轉身對一個拎著精致衣盒的太監笑道,“郭公公,就讓她隨你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