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遲早已吃過這驚,故而此刻神情分外淡然,微笑說道:“你們說的都對,但我對顧濯的評價隻有十二個字。”
鬱蔭椿素來捧場,耐心問道:“哪十二個字?”
“這話好生囂張。”
陳遲眉飛色舞,讚道:“此人更是囂張!”
關信古沉默片刻後,視線穿過火鍋升起的熱霧,望向酒樓外的萬家燈火,說道:“自明日起,望京要有大熱鬨看了。”
……
……
長洲書院深處再次迎來一場議事。
在場的還是那些老人,也許是入夜休息後仍要前來開會的緣故,他們的臉色比之今晨來得更為難看。
如果說清晨時候是丟了個媽的模樣,那現在的他們則像是白發人在送黑發人。
“說吧……這事兒現在該怎麼整?”
一位老人單手撐著額頭,毫無平日在學生麵前的威嚴,無奈至極問道。
在他的麵前,那張寬大的書桌上擺放著一小疊被拆開的信封,而那些信紙上分明都寫了不久前陳遲親口念出的那四或六個字。
“連一天時間還不到,之前所有的算計就都變成了一堆廢紙……”
一位教授嗬嗬笑著,望向坐在上頭的副院長,嘲弄說道:“要不乾脆我們一天十二個時辰全躲在這裡開會,商量怎麼對付顧濯好了,免得咱們設局的速度跟不上他破局的速度。”
這當然是氣話,但也是實話。
此間眾人才在今天清晨的那場會議裡,大致定下了該如何對付顧濯,收回書院過往三年間的沉沒成本的具體方針,本想著就算意外的出現難以避免,多少也有一些周旋的餘地,存在調整的空間。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連一天時間都還沒過去,這一切便已儘數成空,無處挽留。
此刻心境如何?
自是麻木。
“有一件事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諸位。”
當日負責簽字退學的那位教授,對眾人說道:“長洲書院上一位在參加夏祭前破境洞真的學生,已經是九十六年前的事情了。”
然後他望向副院長,聲音無奈說道:“誰也不可能忽然給你變出一位洞真的學生,在恰到好處的日子裡擊敗顧濯,奪走他已擁有的名聲。”
此言一出,場間的氣氛更為死寂。
一位老好人看著這畫麵,想了想,安慰說道:“至少顧濯的出現也算是證明了書院的實力,證明書院是能培養出力爭夏祭第一的學生的,年底向朝廷要銀子的底氣總歸又多了些。”
“然後戶部問書院,既然書院做的這麼好,那顧濯為什麼是在退學後才洞真啊?”
旁人冷笑出聲,譏諷道:“到時候我們該怎麼回答?”
老好人無言以對。
副院長還是不說話。
場間一片沉默。
事實上,話說到這裡,已是無話可說。
無論在場的書院老人們,有多少的人生經驗與智慧,曾經做過多麼了不起的事情,此刻依舊束手無策,因為他們本就不占道理,而顧濯不僅站在道德高地之上,更具有將自身道德優勢落到實處去的境界,那他們又能做什麼呢?
“要不……”
有人抬頭望向始終沉默的副院長,無奈地歎息了一聲,說道:“這事兒書院乾脆就認栽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