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將至,蟬鳴與暑意漸起漸濃。
皇宮有大陣隔絕,自然不會熱的讓人難受,氣候始終維持在一個適宜的地方。
白南明坐在涼亭下,看著陽光映照下顏色深得越發油膩的琉璃瓦,眼神依舊清澈與寧靜。
就像是清晨時的第一滴露珠。
有腳步聲自她身後響起。
來的是那位娘娘。
白南明起身,向她點頭致意,輕聲說道:“辛苦你了,這些天。”
“的確有些辛苦。”
娘娘點了點頭,說道:“該我處理的事情都已經處理好,接下來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白南明輕輕地嗯了一聲。
然後她想了會兒,話鋒微轉,問道:“白浪行那邊需要我替你解釋嗎?”
那天夜裡,皇帝最終沒有接見自己的兒子,因為他在忙碌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
白浪行對此一無所知,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是如今大權在握的娘娘從中阻撓,否則父皇怎會不願見他?
儘管他當場以莫大的毅力壓抑住了自己的憤怒,沒有失態到大吵大鬨,但據說他回到自己的府邸後徹夜未眠,怔怔地看了一夜自己娘親的畫像,氣息格外滲人。
娘娘為此又背了一口黑鍋。
所有人都默認了這是她的手筆,根本沒有人在乎這到底是不是她做的。
“不必。”
娘娘笑了笑,說道:“小孩子心性罷了,你過去解釋,在他看來就是受我所托的打壓。”
白南明也不堅持,說道:“那要我照顧一下林挽衣嗎?”
娘娘聽到女兒的名字,沉默片刻,說道:“隨你。”
“我知道了。”
白南明的聲音依舊是那麼的淡。
娘娘收回望向遠方的目光,視線落在這位長公主的身上,忽然很認真地打量了起來。
這樣做有些莫名其妙,因為她們早已不是一次見麵,為何偏要在此刻深看?
在娘娘的眼中,這位身著一襲青裙的長公主殿下眉目清秀,但遠遠談不上絕世美麗,隻是尋常。
她的身上找不出歲月留下的痕跡,單從外貌判斷,甚至會讓人覺得她是一位少女。
然而她卻沒有少女年華該有的青春稚美之意,靜得仿佛空山新雨後。
這是一種讓人分外安心的感覺。
娘娘收回目光,忽然說道:“今年的夏祭是難得的大年,道佛諸宗有不少老人親自下山,諸國使團裡也有幾人值得重視,邪魔外道似乎也來了不少人,神都接下來會更加熱鬨。”
——如今許多世家大族都會通過夏祭,將自家的晚輩送進某個宗門,以此來讓雙方的關係變得親近起來,頗有幾分聯姻的味道。
換普通人的話來說,夏祭在這些達官權貴看來,更像是一次盛大的相親。
白南明歎了口氣,說道:“那還真不湊巧。”
娘娘說道:“是有一些。”
話至此處,等候在外的曹公公走進亭下,低聲提醒了一句時間到了。
在皇帝陛下鮮少親自過問朝政,娘娘代批奏折代理國事的如今,她所擁有的時間自然越來越少。